正念减压:一个运动者的自我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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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跑的失败

1967年8月,我在堪萨斯州威奇托市(Wichita Kansas)上东南高中的第一天真是可怕极了。那是一所很大的学校,比我以前去过的任何学校都要大得多。很快,我就找不到自己的第一节课在哪儿,结果只能到校长办公室等秘书来帮我。每次我们更换教室的时候,走廊一片混乱。一些高年级学生看起来就像是成年男女,他们都是怪物。然而,我还是设法找到了放学后为那些对越野队感兴趣的同学召开会议的通知。

我对越野跑一窍不通。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认真地跑过步,但我觉得我需要出去运动一下。还有一点就是能挣一件印有字母的外套,我想要变得酷一点,并且受别人欢迎,这样的外套是必须的。秋季能参见的运动只有两项:越野跑和足球。我先稍微考虑了一下足球。我的速度很快,也有自信。我想我可以成为一名很好的前锋,但我个子不高。然后我想象有个人把我压扁了,这让我一下子打消了踢足球的念头。

寻找和平稳定与和谐的感觉。

另一方面,跑步似乎并没有那么麻烦。谁不会跑步?跑步能有多难?而且我觉得自己是个不错的运动员。我参加过一些少年棒球联赛,成绩还不错。不久前,在我初中的最后一年,学校举办了一场校内小型体育比赛。羽毛球就是其中的一项。我小时候经常打羽毛球,所以我就去报了名,在经过羽毛球架的时候,我有一种收割麦子的感觉。一名学校的篮球明星在决赛中与我对决。他块头大,所以我的策略是一遍又一遍地把羽毛球打到他的胸口。篮球教练笑了,他看到我这个小家伙彻底把他最好的球员给打懵了。我想,在越野跑中,我也能获得同样的成功。

放学后,大约有10~15个人参加了会议,我们都紧张地互相打量着对方。我们等了一会儿之后,门打开了,查尔顿·赫斯顿(Charlton Heston)走了进来。哦,不是查尔顿·赫斯顿,是查尔斯·“查克”·哈特(Charles“Chuck”Hatter),但他和演员查尔顿·赫斯顿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哈特教练身材高大,有着和查尔顿·赫斯顿一样的沙质头发、突出的前额、结实的下巴、鼻子和眼睛。这种相似性真是不可思议。我在网上找到了一些查尔顿·赫斯顿的照片,来验证我的记忆。果然,其中一张和我东南高中毕业纪念册上的哈特教练的照片非常匹配。

哈特教练和赫斯顿有着同样的指挥能力,无论是当教练(越野、游(1)泳和跳水),还是担任化学老师,都是如此。当宾虚(Ben Hur)告诉你要多游几圈的时候,你就游了。当宾虚告诉你要配平一个化学方程式时,你就去配平了……没有“如果”“和”或“但是”。

作为为自己的越野队招募新队员的哈特教练,他的方法很奇怪。“越野不是一项有趣的运动。”这是他的第一句话。“除非,”他接着说,“你觉得在高尔夫球场上跑上跑下很有趣。”这几乎就是他要传递的全部信息。训练很艰难,你是不会喜欢的。他在劝我们不要参加这个队。

第二天放学后,我义无反顾地参加了第一次训练。我们穿上平时的运动服,第一次看到了队里的三年级和四年级学生。他们穿着印有学校标志的运动衫。他们沉默寡言,面无笑容。没有人摔毛巾或者胡闹。这不是一场盛大的聚会。

哈特教练带着一个剪贴板走过来,记下了每个人的名字。然后他告诉我们跟着三年级和四年级的学生跑,我们要跑到学院山公园(College Hill Park)。听到这个消息我吃了一惊,因为学院山公园离这里很远,大概有两英里远!

我们以轻松的慢跑出发,沿着一条巧妙的路线穿过威奇托的后街,尽可能少地穿过主干道,一路上大部分时间脚下都踩着青草。老队员们保持着一个合理的速度,所以我设法跟上了后面跑的那群二年级学生的步伐。到达学院山,是我长这么大连续跑的最长的一段路。我庆幸自己完成了第一次越野训练。

我们到达的时候,哈特教练从车里爬了出来。我希望得到某种对我们成就的肯定,然后可能得到指示,步行回学校,或者登上一辆等在那里的大巴车送我们回去。可是相反,他指着一条沿着公园边缘的小路,拿出秒表,告诉我们沿着小路“绕圈跑”。

“准备好了吗?”他说道,“跑!”这一次,老队员们撒腿就跑,一转眼就不见了。很明显,我们应该绕着公园跑一英里。还没跑到一半,我这台跑步机就完全失灵了。我陷入了痛苦的状态,双腿就像胶合剂。我的身侧刺痛,好像要把我撕成两半。肺部也在疼痛,好像吸不到氧气,脑袋也因过度劳累而歪向一边。一圈跑完之后,我和其他二年级学生一起倒在草地上。

“两分钟后再跑一圈。”哈特看着秒表说道,他平静的举止和我头脑中惊慌失措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跑!”他说道。我们又跑了三圈,每圈之间只有短暂的休息。我做到了,但最后一圈简直就是步履艰难地走下来的。最后,训练以两英里的“缓和运动”跑回学校而告终。

一回到家,我就倒在了沙发上。“你怎么了?”妈妈问道。

“越野跑步了。”我说道。

“晚饭马上就好。”

“我要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我感到了一种类似于卡夫卡(Kafka)小说《变形记》(The Metamorphosis)中的格里高尔·萨姆沙(Gregor Samsa)的感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蟑螂。我富有弹性、灵敏而又舒适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个陌生的东西。我几乎坐不起来,腿像木板一样僵硬,摸起来很痛。最轻微的运动都会引起剧烈的灼痛感。我以一种弗兰肯斯坦式的滑稽模仿的样子,东碰西撞地走向浴室。后来,当我意识到需要想个办法下楼梯的时候,身体僵在了楼梯顶上。

吃早餐的时候,想到这是在新学校的第二天,我确信自己已经完成了越野跑。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四处走动之后,我的身体逐渐恢复了正常的功能,这时我开始犹豫了。我觉得跑步并没有什么好处,这迫使我重新考虑自己的决定,但这样就不得不面对查尔顿·赫斯顿,并告诉他我退出了,这是非常糟糕的事情。另外还要面对其他的队员。我不想自己看起来像个胆小鬼。

那天结束的时候,怕当“胆小鬼”的想法占了上风,我又回到了哈特教练的手中,开始了第二次训练。他向我们介绍了我以前从未听说过的方法:间歇式训练。一开始,我很高兴得知不是跑到学院山公园,而是在学校的跑道上训练。没有长时间的往返于公园之间的跑步,也没有绕着公园的英里跑,这有何难?

我们做了1/4英里的重复练习,也就是说,在赛道上以比赛的速度跑一圈,然后休息或步行半圈,接着立即以比赛的速度再跑一圈,然后休息或步行。我们循环做了8个1/4英里的练习之后,改为以半英里为单位进行重复训练。

在休息或步行之后回到每一次重复的起点是令人兴奋的。我确信我已经做完了,再跑一步都不行了,然而又不得不进入下一个重复,重新加快速度,然后在那个可怕的空间里坚持着自己的步伐,看着跑道由弯变直,再由直变弯。每隔一段距离的最后几次重复纯粹是一种折磨。第二天训练的总里程和前一天一样,只是跑的速度比前一天快得多。那天下午晚些时候,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在我的记忆里,再也没有比当时更糟糕的感觉了。

现在回头想想我的越野赛经历,可以看出无论我有什么样的运动背景,在身体上这都将是一个艰难的过程。你不可能一开始投入到那种困难的跑步项目中而不去挣扎。而在心理上,我完全没有准备。我没有任何办法来避免消极的想法,也不知道如何应对艰苦的跑步带来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