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龙渊照骨
玉衡真人消散的青芒还在指尖萦绕，张清已听见归墟深处传来的锁链摩擦声。额间烛龙之瞳突然灼痛，他看见自己倒映在海水中的面容——右脸爬满青鳞，左眼正流淌着熔岩般的金辉。
“道种花开三界乱...“少年喃喃着师尊最后的遗言，太虚长生经的篆文在灵台疯狂流转。当他试图运转周天时，丹田突然传来撕裂感，内视之下惊觉阴阳道基已布满蛛网状裂痕。
“砰！“
百里外的蓬莱主岛彻底沉没，滔天巨浪中升起十二根青铜柱。每根柱顶都嵌着星髓水晶，此刻正将漫天魔气转化为漆黑雨滴。张清龙化的右臂不受控制地刺入海面，归墟权柄自动触发，九条水龙卷托着他冲向东方星辉闪烁处。
瑶光仙子立在青铜柱顶端，破碎的浑天仪悬浮在身前。她指尖缠绕着从玉衡真人身上剥离的龙魂，轻声哼唱着天魔古谣。每当音调拔高，蓬莱废墟中就有修士尸骸站起，他们的天灵盖钻出蜈蚣状的黑虫。
“还不够...“她突然捏碎龙魂，望向张清逃遁的方向，“道种尚未成熟。“
海水突然沸腾，十二艘朱雀战舟破浪而出。舟首的焚天羽旗无风自动，甲板上站着三百名眉心燃火的修士。为首的赤袍老者踏空而来，朱雀族纹在额头亮如血钻：“天机阁主，约定好的化龙池...“
“急什么？“瑶光轻笑，脚下的青铜柱突然伸出触须缠住老者，“等圣族降临，莫说化龙池，九重天都是你们的。“
老者浑身燃起南明离火，烧得触须滋滋作响：“你违约了！当初说好助我朱雀族吞噬青龙血脉...“
“那孩子可不是普通的青龙后裔。“瑶光抬手映出张清逃亡的虚影，“看到他额间的烛龙之瞳了吗？那是道君剜目镇魔的遗骸，里面封存着...“
海天之间突然落下庚金剑气，打断了她的话语。白虎战舟群撕开云层，白翊倚在桅杆上抛接着虎符：“赤离老鬼，抢食也不叫上我们白虎族？“
张清坠落在龙渊祭坛时，阴阳道基终于彻底崩碎。他呕出带着雷光的黑血，那些血珠滚入祭坛凹槽，竟点亮了尘封的龙族星图。穹顶垂落的钟乳石开始脱落，露出后面壁画——九条青龙环绕着青铜棺椁，棺中人的面容与他别无二致。
“你来了。“
张清猛然转身。化龙池干涸的池底坐着个蓝袍道人，正在用断剑雕刻青龙逆鳞。那人抬头时，烛龙之瞳骤然刺痛——分明是年轻时的玉衡真人！
“残影？“少年伸手触碰，指尖却穿过虚像。
“是也不是。“道人继续雕刻着逆鳞，“这是贫道三百年前留下的神识，专候道种传人。“
池底突然升起九盏青铜灯，按照北斗九星方位排列。张清认出这是太虚长生经记载的“九曜问心阵“，当即并指点燃本命魂火。当第一盏灯亮起时，他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咚！咚！“
心跳源自池底封印。张清扒开层层逆鳞，露出下面的水晶棺。当看清棺中物时，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那是个与他容貌相同的青年，心口插着半截太虚剑，伤口处不断渗出黑色道纹。
“这是道君斩三尸留下的恶念体。“残影玉衡突然开口，“也是你血脉的源头。“
白翊的虎咆刀架在赤离颈间时，朱雀战舟已包围龙渊海域。他嗅着空气中浓烈的硫磺味，突然笑道：“老鬼，闻到化龙池的腥气了吗？你们朱雀族惦记了三百年的...“
“闭嘴！“赤离的朱雀族纹燃起黑焰，“那本该是我族应得的战利品！当年若不是青龙族私吞道种...“
“当年的事，你们也配提？“
清冷女声自海底传来，玄武战舟破浪而出。站在龟甲舰首的素衣女子手持洛书，周身环绕着先天八卦虚影：“朱雀族勾结天魔的证据，需要本座当众宣读么？“
瑶光仙子突然出现在三方中央。她手中提着个青铜灯笼，灯焰里沉浮着无数修士神魂：“真是热闹，不过...“灯笼突然炸裂，那些神魂化作锁链缠住所有战舟，“圣族最喜血食了。“
海面下突然伸出万千白骨手臂。白虎族的青铜战舟被生生拽入海底，白翊的虎咆刀斩断数十条骨臂，却见更多的手臂攀上船舷。他额间白虎族纹亮起，对着龙渊方向怒吼：“张清！你再不出来，道君遗骸就要...“
“轰！“
龙渊祭坛突然射出青光，洞穿九重乌云。张清踏着龙魂阶梯升空，手中太虚剑缠绕着黑白二气。他左眼流淌着烛龙金焰，右眼却跳动着天魔黑炎。
“道种开了。“瑶光痴迷地望着少年心口浮现的太极印，“终于等到...“
话音未落，张清已挥剑斩落。剑气所过之处，空间如琉璃般破碎，露出后面涌动的天魔大军。赤离的朱雀战舟首当其冲，在空间乱流中化为齑粉。
“这是...太虚剑第七式？“白翊瞳孔收缩，“不可能！道君亲传弟子都...“
张清背后的苍龙族纹突然裂开，钻出条生有九眼的黑虫。那魔虫发出婴儿般的啼哭，所有被瑶光操控的修士同时爆体而亡。
龙渊秘境最深处，残影玉衡正在消散。他最后指向水晶棺下的暗格：“那里有师尊留你的东西...“
张清撬开暗格时，九道封印同时解除。躺在锦盒中的并非神器，而是半枚带血的玉扣——正是他儿时在人间界戴过的长生锁配件！
记忆如潮水涌来。他看见三百年前的道君抱着婴儿穿过火海，将玉扣系在孩童颈间；看见玉衡真人跪在化龙池边，亲手剖出道种融入婴儿心脉；看见九大仙族始祖在虚空中跪拜黑日，他们背上的族纹里蜷缩着天魔幼虫...
“原来我才是封印本身。“少年握紧玉扣，太虚剑气自动修补着道基裂纹。当他返回祭坛时，发现化龙池已蓄满黑水，池底浮出九十九具青龙骸骨。
烛龙之瞳突然看穿时空。三百年前的画面在池面重现：敖晟带着青龙族精锐冲入九重天，他们斩开云层后看到的不是仙界，而是无数悬挂在虚空中的天魔茧房。道君的头颅被钉在天道碑上，胸口插着九大仙族的本命神兵。
“道种不是钥匙，是容器。“张清终于明悟，“太虚长生经也不是功法，而是...“
龙渊穹顶轰然坍塌，瑶光仙子的天魔真身降临。她的裙摆下伸出万千触须，每根触须末端都长着修士面孔：“乖孩子，该把道种还给母亲了。“
白虎战舟的残骸上，白翊挣扎着爬向虎咆刀。他的左腿被魔气侵蚀，露出森森白骨，却仍死死盯着空中战场。当看到张清剑引九霄神雷时，他突然捏碎怀中的道君玉珏。
“道君，您赌赢了...“鲜血滴在玉珏碎片上，映出三千年前的预言画面——天魔茧房前，道君恶尸正在与张清融合。
九天雷暴中，张清的身影逐渐虚化。太虚剑穿透瑶光胸口时，他额间的烛龙之瞳突然碎裂，露出后面跳动的黑日虚影。整个龙渊秘境开始坍缩，所有海水倒灌进空间裂缝。
“清儿！“
熟悉的声音让少年浑身剧震。他在混沌中看见玉衡真人的残魂，那抹青光正被天魔触须拖向深渊。道种突然迸发清辉，太虚长生经的终章自动浮现——竟是兵解秘法！
“师尊，这次换我...“张清逆转周天，阴阳道基化作锁链缠住瑶光。当他引爆烛龙之瞳时，九轮黑日同时泣血，诸天星辰尽数黯淡。
白虎少主找到张清时，少年正漂浮在龙渊废墟中央。他心口的太极印已彻底化作黑色，背后的苍龙族纹却绽放着纯净青芒。白翊的虎咆刀抵住少年咽喉，却迟迟无法斩落。
杀了我...张清突然睁眼，左瞳漆黑如墨，“趁道种还能压制天魔...“
“想得美！“白翊割破手腕，将白虎精血滴入少年口中，“道君用三千年布这个局，可不是让你当英雄的。“
血液交融的瞬间，张清看到惊人的真相——白虎族历代少主的心口，都刻着道君留下的斩尸咒。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在道种失控时充当人形枷锁。
“记住这种痛。“白翊将虎咆刀刺入自己丹田，“下次见面时...“他的身躯突然化作金色锁链，将张清拖入虚空裂缝，“...给我活着到九重天！“
三个月后，东海之滨。
渔家少女拾到块刻有太极纹的残玉。当她擦拭污泥时，海面突然升起青光，有个龙化右臂的青年踏浪而来。那人左眼罩着青铜眼罩，发间别着半枚玉扣。
“小姑娘，“青年声音沙哑，“可曾见过白虎衔刀的云纹旗？“
深海之下，被金链缠绕的青铜棺椁正在渗血。棺盖上的太极印忽明忽暗，隐约传出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