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烛照九幽
赤霄剑斩断第七道锁链时，玄霄长老的道袍已浸透鲜血。他抹去嘴角血渍，望着悬浮在空中的九艘飞舟冷笑道：“朱雀焚天令？尔等也配执掌仙族刑律？“
白袍特使手中的罗盘迸发金光，七十二道卦象在空中凝结成囚笼：“三百年前青龙族窃取天道权柄时，用的也是这般狂妄口气。“
问道峰顶突然响起龙吟。众人惊觉脚下的古龙脉正在苏醒，三十六岛之间的海水沸腾如熔岩。玉衡真人被金色锁链钉在虚空，胸口却绽放出青色莲火，烧得锁链滋滋作响。
“苍龙净炎！“朱雀特使瞳孔收缩，“你这老道果然...“
“果然什么？“玉衡真人突然扯断锁链，破碎的道袍下露出布满龙鳞的身躯，“果然该在三百年前就死在化龙池？“
海天之间一片死寂。九大特使的族纹同时亮起，却在老者释放的龙威下明灭不定。蓬莱诸岛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尘封千年的周天星斗大阵开始缓缓运转。
张清在坠落中睁开双眼。
归墟的海水比夜色更稠，无数发光的触须从四面八方缠来。他挥动龙化的右臂，青鳞割裂那些滑腻的肢体，墨绿色血液顿时在四周晕染开来。
识海中的苍老声音再次响起：“左三丈，青铜门上的睚眦目是生门。“
少年旋身避开巨型章鱼的触手，指尖触及冰冷金属。当他按响机关兽瞳孔的瞬间，万丈青光自门缝迸射。海水形成狂暴的漩涡，将他卷入未知的空间。
再睁眼时已置身青铜殿堂。九根盘龙柱环绕着中央血池，池中悬浮的星髓液泛着诡异紫光。张清右臂的鳞片突然开始脱落，鲜血滴入池水的刹那，池底浮现出北斗七星图案。
“三百年了，终于有人带着青龙血来到这里。“池中升起半透明的人影，那是个被铁链贯穿琵琶骨的白发男子，“让我看看...哦？居然还融合了太虚道种？“
张清踉跄着扶住石柱，发现池水正在修复自己破损的经脉：“前辈是...“
“敖晟，最后一代青龙族长。“人影抬手轻点，血池中浮出张清右臂的虚影，皮肤下隐约可见黑色纹路，“有趣，九大仙族居然给你种了噬魂咒。“
少年猛然想起坠落前白袍特使的那句“当诛“。当时有金光渗入伤口，原以为是普通剑伤。
“此咒会在十二时辰内吞噬三魂七魄。“敖晟的虚影突然逼近，“不过你运气不错——“他扯动铁链露出下方封印，“这池底镇压着烛龙左眼，能暂时冻结咒术。”
问道峰上的对峙已到临界点。
玉衡真人脚下的青砖寸寸龟裂，龙威化作实质的波纹荡漾开去。天枢岛主带着三十六岛修士结阵相护，周天星斗大阵投射的虚影将九艘飞舟逼退百丈。
“蓬莱是要与九大仙族为敌？“白虎特使的虎爪撕开星幕，“别忘了是谁允许你们独占东海灵脉！“
玄霄长老突然掷出赤霄剑。剑锋穿透虚空钉在飞舟桅杆上，南明离火顺着风帆蔓延：“允许？三百年前你们血洗青龙族时，可曾问过蓬莱意见？“
朱雀特使额间族纹突然裂开，金红火焰冲天而起：“逆脉者果然都是祸端！“她手中浮现焚天羽扇，“当年就该把你们这些...“
惊变陡生。
悬空岛方向传来惊天爆炸，瑶光仙子带着天机阁弟子踏云而来。她手中的浑天仪疯狂旋转，声音却平静得可怕：“诸位的族纹，不痛吗？“
九大特使同时闷哼。他们眉心族纹渗出黑血，皮肉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白虎特使最先反应过来，虎爪刺入自己额头，扯出半截蜈蚣状的黑虫。
“天魔引！“玄武特祭出龟甲盾，“瑶光你竟敢...“
“嘘——“天机阁主轻笑，浑天仪投射出星空幻象，“你们没发现吗？从踏入蓬莱那刻起，就已经在劫难逃了。“
玉衡真人突然喷出黑血。他胸口的龙鳞间，赫然趴着三只吸饱鲜血的蛊虫。
张清浸泡在血池中，看着敖晟的虚影在星髓液里忽明忽暗。烛龙左眼的封印正在松动，池水逐渐变成琥珀色。
“所谓噬魂咒，不过是天魔引的变种。“敖晟把玩着从张清体内抽出的黑气，“九大仙族早就被域外天魔侵蚀，他们追杀青龙血脉，是怕我们揭露仙族始祖已成天魔傀儡的真相。“
少年按住发烫的右臂，残缺的苍龙族纹正在吸收池中灵气：“前辈为何被镇压在此？“
“因为我看清了天道本质。“敖晟的虚影突然扭曲，铁链发出刺耳摩擦声，“所谓渡劫飞升，不过是把修士变成天魔食粮的骗局！当年我族正是发现九重天幕后的...“
话未说完，整座青铜殿剧烈震颤。池底封印轰然破碎，赤红龙瞳升腾而起，映得张清双目流血。无数记忆碎片强行涌入识海——他看见敖晟带领青龙族冲入九重天，看见仙族始祖背后的天魔触须，看见道君将太虚长生经拍进年幼的自己眉心。
“原来如此...“张清七窍流血却笑出声，“玉衡师尊就是当年的...“
烛龙左眼突然没入他额间。剧痛让少年发出龙吟般的咆哮，右臂完全龙化的同时，背后浮现完整的苍龙族纹。血池沸腾蒸发，露出下方刻满符文的青铜地面。
敖晟的虚影在消散前最后说道：“记住，不要相信任何觉醒族纹的...“
瑶光仙子踏着星轨走向九大特使，每步落下都有修士爆体而亡。玄霄长老的赤霄剑被黑气侵蚀，剑身爬满蛛网般的裂纹。
“为什么...“玉衡真人半跪在地，龙鳞间的蛊虫正啃食他的心脏，“天机阁明明...“
“明明检查过浑天仪？“瑶光笑着捏碎手中的天魔引，蓬莱三十六岛突然升起黑色光柱，“多亏张清觉醒时撕裂的封印，让我能提前唤醒沉睡的孩子们。“
周天星斗大阵的星光被染成墨色，修士们的影子开始扭曲变异。天枢岛主突然惨叫，他的本命法宝反噬其主，青铜罗盘化作利齿咬断了主人脖颈。
“阵眼在悬空岛！“玄霄长老燃烧精血斩出最后一剑，“师兄！带还能动的弟子去毁掉...“
朱雀特使的羽扇穿透他胸膛。南明离火从伤口喷涌而出，将刑律长老烧成灰烬。飘散的余烬中，一点朱光悄然坠入归墟海眼。
瑶光仙子抬手接住飘落的灰烬：“真是感人。不过你们以为，那孩子逃得掉吗？“
玉衡真人突然捏碎本命道种。青光暴涨间，老者化作百丈青龙直冲天际：“清儿！斩断龙脉！“
龙吟声响彻东海。归墟深处的张清猛然抬头，洞虚龙瞳穿透层层岩壁，看到了正在异变的蓬莱灵脉——原本湛蓝的龙脉此刻爬满黑斑，就像当年在雷劫中见到的天魔茧房。
烛龙左眼在额间发烫，张清右爪插入青铜地面。当他扯出封印阵核心的断剑时，整座归墟开始崩塌。
“太虚非虚，长生妄生...“少年诵唱着记忆深处的经文，断剑亮起耀世清光。当他挥剑斩向虚空时，九重幻象在剑锋流转，最后凝结成开天辟地的一击。
蓬莱三十六岛同时震颤。所有被天魔引寄生的修士捂住心口，他们体内的黑虫在剑鸣中化为飞灰。瑶光仙子首次露出惊容，她手中的浑天仪裂开缝隙：“这不可能！明明还没到...“
张清从归墟裂缝冲天而起时，正好迎上师尊坠落的身影。玉衡真人龙化的身躯布满裂痕，却还在微笑：“道种...终于开花了...“
少年接住师尊残躯，洞虚龙瞳突然看穿九霄。在云层之上，九轮黑日正在缓缓睁开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