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6章 烬羽
十年后,桃花岛。
晏离站在礁石上,海风掀起他褪色的黑袍。掌心蛊卵的裂痕已蔓延至底部,每一次心跳都让卵壳轻颤——那是苏蝉衣即将破茧的征兆。
“第十次天劫要来了。”他摩挲着碧玉簪,簪尾的毒宗咒文黯淡无光。东海尽头乌云翻涌,劫雷在云层中凝成赤金巨剑,剑锋直指孤岛。
岛心桃林突然无风自动,万千花瓣汇聚成屏障。阿箐的残魂自花雨中浮现,战阵金粉凝成的虚影近乎透明:“天机阁的探子到了……他们用蚀灵污染了劫云。”
话音未落,海面炸开百丈巨浪。十二艘蚀灵战舰破水而出,船首像皆是苍妖泣血之姿。为首战船上,沧月转世的老妪手持白骨卦盘,独眼泛着蚀灵黑雾:“圣主有令——取劫火本源者,赐苍妖胎血!”
晏离轻笑,碧玉簪刺入蛊卵。卵壳应声碎裂,青芒冲天而起——苏蝉衣破茧而出的瞬间,第十道劫雷轰然劈落!
劫雷与蚀灵战舰相撞,海天化作炽白光海。
苏蝉衣悬立光海中央,白发如雪,瞳中流转苍妖金纹。她的指尖缠绕毒瘴与劫火交融的青焰,足下海浪凝结成冰:“天机阁的蚀灵炮……比当年慢了三息。”
沧月的老妪身躯突然膨胀,白骨卦盘炸成碎片。每一片碎骨都化作蚀灵符咒,在空中结成囚天血阵:“你以为重生就能逆命?这具肉身早被种下三千蚀心蛊!”
苏蝉衣的胸腔突然裂开,蛊虫如黑潮喷涌。晏离的劫火剑斩断蛊潮,却在触及她心口时停滞——那里嵌着半枚苍妖符骨,正是阿箐当年消散前所留!
“别分心。”苏蝉衣反手握住剑锋,毒瘴顺着伤口注入他经脉,“我的魂魄与符骨共生……蛊虫啃不碎这玩意。”
海底突然升起青铜巨门虚影,门缝中伸出师尊的骨爪。阿箐的残魂在战阵金粉中尖啸:“他在抽取九洲地脉……快毁掉门轴!”
晏离的劫火本源突然暴走,背后骨翼燃起焚天烈焰。十年间压抑的蚀灵王族气息彻底释放,整片海域的蚀灵战舰竟齐齐调转炮口——
“圣主归位!”万千修士跪拜的声浪中,晏离的瞳孔彻底化作赤金色。
青铜巨门轰然洞开,九洲地脉灵气如血瀑倾泻。
师尊的骨爪从门内探出,每一节指骨都刻着宿主的生辰。苏蝉衣的符骨突然发烫,阿箐的残魂记忆涌入识海——那骨爪上的刻痕,正是历代宿主被炼成符骨的时间!
“你以为挣脱了轮回?”师尊的头骨悬浮在门缝间,蚀文凝成新的身躯,“你吞噬的每一枚符骨,都在加固我的命轨!”
晏离的骨翼扫过海面,劫火凝成三千箭矢。箭雨触及青铜巨门的刹那,门内竟走出十二个“晏离”——从药园奴隶到蚀灵暴君,每个都是他轮回中的残影。
苏蝉衣的毒瘴化作锁链缠住本体:“醒醒!他在用你的心魔布阵!”
最年幼的残影突然抱住晏离的左腿,药奴时期的伤疤还在渗血:“为什么要活着?你害死了阿箐姐姐……”
沧月的老妪身躯在阵眼狂笑,蚀灵化的九洲地脉开始崩塌。桃花岛在震荡中沉没,阿箐的战阵金粉突然汇聚成弓——
“用这个!”她的残魂在光雨中消逝,“射穿你自己的心脏!”
劫火箭矢贯穿胸膛的刹那,时空凝滞。
晏离看见自己的心脏裂成两半:左半是跳动的苍青妖核,右半是漆黑的蚀灵本源。十二道残影在悲鸣中化为金粉,青铜巨门浮现蛛网般的裂痕。
“你竟然……”师尊的蚀文身躯开始崩解,“用王骸之力反噬自身?!”
苏蝉衣的符骨突然离体,与妖核碎片拼成钥匙。她踏着毒瘴冲入青铜巨门,青焰在门内燃起焚世之火:“老东西……毒宗最擅长的,就是同归于尽!”
九洲地脉的崩塌突然停滞,蚀灵黑潮如退去的蝗群。晏离跪在海面残骸上,怀中苏蝉衣的身躯正在晶化。她的白发染回墨色,指尖轻触他心口新生的劫火纹路:
“下次轮回……别再捡我回去了……”
沧月的蚀灵战舰化作飞灰,天光刺破乌云时,海面漂来一截桃枝。枝头绽开的花苞里,蜷缩着阿箐战阵金粉凝成的妖核。
晏离将妖核嵌入空荡的心室,背后骨翼重生如烬火之羽。东方地平线亮起血色卦象,新的青铜巨门正在凝聚——
“该烧第二轮了。”他握紧桃枝,劫火在瞳孔深处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