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焚心

归墟之眼的青铜心脏在海沟深处搏动，每一次震颤都搅动万丈狂澜。晏离的指尖触上心脏表面，蚀文如活蛇般游走，三万年的记忆骤然涌入——

他看见苍妖女帝跪在祭坛上，亲手剖出妖核；看见师尊将她的心脏炼成青铜巨门，蚀灵黑潮从门缝中倾泻而出；最后看见自己站在轮回尽头，背后是堆积如山的宿主尸骸，每一具都长着他的脸。

“这是第九千七百次轮回。”青铜心脏表面浮出师尊的千面幻影，每一张脸都在狞笑，“你猜这次会怎么死？”

晏离的骨翼残片刺入心脏裂缝，劫火顺着蚀文逆向灼烧：“这次……我会把你的命轨烧成灰。”

海沟突然沸腾，静止的时间牢笼被撕开缺口。倒悬的青铜城从裂缝中显形，街道上游荡着历代宿主的残魂。他们脖颈拴着锁链，锁链尽头连着城池中央的祭坛——苏蝉衣的命魂被蚀文铁钩贯穿，悬在祭坛上方如破碎的风筝。

“惊喜吗？”师尊的幻影掠过街道，指尖挑起苏蝉衣的一缕残魂，“你的小毒仙……可是最好的蚀灵诱饵。”

晏离的劫火劈开青铜街道，残魂们尖叫着化为飞灰。倒悬城的砖瓦却自动重组，化作囚笼困住他的骨翼。苏蝉衣的命魂突然睁眼，毒瘴从七窍涌出：“蠢货……这是陷阱！”

蚀文铁钩迸发血光，将她的命魂撕成碎片。每一片残魂都化作沧月的脸，在晏离耳边低语：“师兄……你救不了任何人……”

骨翼在癫狂中彻底粉碎，晏离徒手插入心脏裂缝。苍妖女帝的妖核在胸腔内轰鸣，归墟之眼的青铜外壳寸寸剥落，露出核心的苍青色晶石——那竟是苏蝉衣失踪的本命蛊卵！

“蚀灵需要至纯至毒的血脉温养。”师尊的幻影裹住晶石，“你以为沧月为何留她一命？从你们相遇那刻起，她就是为今日准备的祭品！”

海沟底部突然亮起血阵，阿箐的晶化残躯从暗流中浮出。她的战纹被蚀文侵蚀，金粉混着黑血渗入海水：“快走……他在用我的妖核连接蚀灵界……”

晏离的掌心贴上晶石，劫火与妖核之力交融。倒悬城开始崩塌，历代宿主的残魂汇聚成洪流，在他的识海中嘶吼：“杀了我们……终结轮回……”

青铜心脏的搏动声与劫火共鸣，整片东海被映成金红。晏离的瞳孔裂开细纹，女帝的记忆与宿主的怨念在血脉中厮杀。苏蝉衣的残魂碎片突然聚形，毒瘴凝成实体手掌，狠狠刺入他的后心！

“对不住……”她的虚影在毒雾中明灭，“沧月在我魂核里种了蚀灵咒……”

剧痛让时空凝滞，晏离看见倒悬城的真相——城池中央的祭坛下埋着女帝的头骨，颅骨内嵌着一枚血色符骨。师尊的幻影正从头骨中抽取金粉，注入阿箐的晶化残躯：“多完美的容器……苍妖皇族的血脉，蚀灵王族的魂……”

阿箐的嘶吼震碎海底岩层：“晏离！毁掉头骨！”

劫火长剑贯穿祭坛的刹那，归墟之眼彻底暴走。青铜心脏炸裂成千万碎片，每一片都映出不同时空的惨剧——青溟墟被蚀灵淹没，苍妖族在火海中哀嚎，凌昭的道侣被炼成符骨……

“看见了吗？”师尊的头骨浮在空中，“这就是逆天改命的代价！”

晏离徒手捏碎头骨，血色符骨却钻入他的腕脉。阿箐的晶化右臂突然插入自己心口，拽出跳动的妖核：“用这个……能暂时压制蚀灵反噬……”

妖核融入晏离胸腔的瞬间，东海被劈成两半。数万天机阁修士从裂缝中涌出，浮空战舰上站着沧月转世的老妪。她的白骨卦盘映出血色谶言：“王骸现世，九洲烬灭。”

战舰的炮口对准海沟，蚀灵化的灵力炮弹暴雨般倾泻。晏离的骨翼在妖核加持下重生，劫火凝成的战甲覆盖每一寸皮肤。阿箐的残躯化作金粉，在海水中凝成古老战阵：“苍妖族听令——护主焚天！”

海底升起万千苍妖残魂，他们的金瞳点亮黑暗。苏蝉衣的毒瘴从归墟之眼残骸中溢出，与劫火交融成青黑漩涡。沧月的老妪身躯在漩涡中扭曲：“师尊……您答应过我永生……”

“永生？”晏离的劫火贯穿她的眉心，“不过是蚀灵的饵食！”

白骨卦盘炸裂的瞬间，时空乱流撕开深渊。师尊的头骨残片从虚空中浮现，发出最后的诅咒：“你以为赢了？归墟之眼连接着三千小世界……你的火……会烧尽每一个轮回！”

晏离攥住头骨残片，劫火顺着诅咒纹路逆燃。女帝的妖核在极致高温中融化，化作金液渗入苏蝉衣的蛊卵。阿箐的战阵金粉突然收拢，将他和蛊卵推出海沟：“活下去……带着我们的答案……”

海面恢复平静时，朝阳染红了漂满残骸的水域。晏离躺在孤岛沙滩上，蛊卵在掌心裂开第一道缝。卵壳内传出细微心跳，而他的记忆正如潮水消退——

“东海往南三千里……有座种满桃花的岛……”这是意识陷入黑暗前，最后刻进魂魄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