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归潮
东海尽头没有潮声。
晏离的骨翼掠过死寂的海面，斗笠老者抛来的龙鳞在掌心发烫。鳞片纹路与阿箐的战纹同源，每一次灼烧都让心脏处的劫火本源震颤——仿佛有无数苍妖残魂在血脉深处恸哭。
“苍妖族不需要答案，只需要复仇。”老者摘下斗笠，露出半张龙化的脸。他的右眼是浑浊的金瞳，左眼却嵌着蚀灵符骨，“但你的命……得先还债。”
海面突然塌陷成漩涡，十二根青铜柱破水而出。柱身缠绕的锁链上挂着苍妖尸骸，每具尸骸心口都插着劫火符骨。晏离的骨翼不受控地刺入漩涡，吞噬本能疯狂叫嚣——那些符骨里，藏着苏蝉衣的残魂气息！
“想要她的魂魄？”老者踩在青铜柱顶，指尖轻点符骨，“用你的命换。”
劫火凝成长枪的刹那，晏离的瞳孔骤然收缩。老者身后浮出阿箐的虚影，她的晶化残躯被符骨锁链贯穿，战纹正被蚀灵黑浆侵蚀：“别动手……他在用我的妖核连接符骨……”
老者左眼的符骨突然炸裂，蚀灵黑雾凝成沈无相的面孔：“师尊说得对……你永远学不会冷血。”
海浪化作万千剑锋袭来，每一道浪尖都站着天机阁修士的残魂。晏离的骨翼扫过剑阵，却在触及虚影时僵住——苏蝉衣的毒瘴混在浪中，稍一触碰便会焚毁阿箐的妖核！
“你体内流着苍妖皇族的血……却成了蚀灵的容器。”老者的声音忽远忽近，“真该让阿箐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阿箐的虚影突然挣断锁链，晶化残躯撞向青铜柱：“晏离……吞了符骨！”
符骨入体的瞬间，东海颠倒。
晏离坠入青铜柱底的血池，十二具苍妖尸骸睁开金瞳。他们的喉骨震动，发出三千年前的战吼：“诛王骸……断轮回……”
血池中浮出师尊的幻影，他的右臂化作蚀灵触须，轻轻拨弄池中倒影：“好徒儿，你以为毁了时晷就能逃出命轨？”倒影映出的竟是青溟墟战场——凌昭的道侣正将符骨钉入晏离灵台！
“这些轮回……我看了九百七十三次。”师尊的触须缠住晏离脖颈，“每次你都选同一条死路……”
阿箐的妖核突然在池中炸开，晶化碎片刺入幻影。血池沸腾成漩涡，将晏离卷入青铜柱内的时空裂隙——那里封存着苍妖族最古老的秘密。
裂隙中是座被焚毁的圣殿，殿心王座上悬着具无头龙尸。龙爪紧攥的玉简刻着《烬骨录》，而殿壁蚀文记载的真相让晏离窒息：
苍妖族才是蚀灵真正的造物主。三万年前，他们为对抗天劫炼出蚀灵，却被反噬灭族。阿箐的母亲是最后的女帝，她剖出妖核封印蚀灵界，自己则被炼成十二符骨之一！
“现在明白了吗？”老者的声音在殿内回荡，“你吞噬的每枚符骨……都是她的血肉。”
晏离的劫火本源突然暴走，青铜柱外的现实世界开始崩塌。阿箐的晶化残躯从血池浮起，战纹与龙尸共鸣：“母亲……这就是你守护的答案？”
师尊的幻影在殿顶凝聚：“多美的轮回……每次毁灭都比上次更绝望。”
现实中的东海已化作炼狱。
斗笠老者的半龙之躯被符骨反噬，蚀灵黑浆从眼眶喷涌。沈无相的残魂操控着他的左手结印：“师尊……赐我永生……”
阿箐的晶化右臂突然插入老者心口，拽出跳动的苍妖妖核：“二叔……你当年出卖母亲时……可想过今日？”
妖核融入晶化躯体的刹那，青铜柱轰然炸裂。晏离从时空裂隙跃出，手中《烬骨录》燃起幽蓝劫火：“苍天不仁……那便焚了这天！”
十二符骨应召归位，在晏离背后拼成骨翼。翼尖每片骨羽都刻着苏蝉衣的毒宗咒文，蚀灵黑雾触及即溃。师尊的幻影在火中扭曲：“你竟敢用毒宗的蝼蚁之术玷污王骸……”
“玷污？”晏离的骨翼扫过海面，劫火凝成苏蝉衣的模样，“这才是蚀灵真正的克星。”
虚影结出毒印，蚀灵母巢的残骸在东海尽头显形。沈无相的残魂尖叫着被吸入巢中，斗笠老者的龙躯寸寸成灰：“阿箐……族人的仇……”
阿箐的晶化躯体开始褪色，战纹化作金粉飘向母巢：“母亲的血债……该清了。”
晏离的骨翼刺入母巢核心，劫火顺着符骨纹路灌入。师尊的惨叫响彻云霄：“住手！你根本不知道王骸苏醒的后果——”
“我知道。”晏离捏碎最后一道符骨，“无非是让这天地……换个主子。”
母巢崩塌的烟尘中，晨曦染红海面。
阿箐跪在礁石上，晶化躯体只剩半截。晏离的劫火本源近乎枯竭，背后的骨翼碎成粉末。
“苏蝉衣的魂魄……”她指向漂浮的母巢残骸，“在符骨爆裂时……被我封进了这个。”
掌心躺着一枚蛊卵，卵壳泛着苏蝉衣独有的青芒。晏离的碧玉簪突然发烫，簪中残留的蛊毒与卵壳共鸣——这是她复生的最后希望。
海风卷来银蝶残翅，沈无相的卦象在水面重组：“天机阁禁地……藏着你师尊的命魂……”
话音未落，东海尽头升起血月。月光中浮现万千修士的身影，他们的道袍绣着天机阁卦纹，为首的老妪手持白骨卦盘：“恭迎圣主归位——”
晏离的劫火本能地燃起，却见老妪掀开兜帽——那张脸，赫然是沧月转世后的模样！
阿箐的残躯突然浮空，战纹金粉凝成箭矢：“快走……去归墟之眼……那里有母亲留给你的……”
箭矢贯穿沧月眉心时，东海彻底沸腾。晏离攥紧蛊卵跃入深海，身后的杀戮声与潮声一同模糊。
海底最深处，无头龙尸静静矗立。龙爪捧着的玉匣自动开启，里面是一枚跳动的心脏——苍妖女帝的妖核，也是蚀灵本源的克星。
“吃下它……你就能摆脱王骸的诅咒……”女帝的残念在识海响起，“但代价是……”
晏离毫不犹豫地吞下妖核。
剧痛撕裂神魂的瞬间，他看见归墟之眼的真相——那里根本不是出口，而是师尊为自己准备的……
永世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