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弱肉强食
临江城郊，树林连绵，蔽日遮阴，稀稀拉拉的光线穿过浓密的树冠打在林晟脸上形成明暗错落的光斑。
林晟本还以为是思绪发散的妄想，心念侥幸的些许思维波动就好似将这些信息如同思维钢印一般固化下来。
逐日法：照本宣科30%
他从照本宣科几字上若有所悟。
还未曾有所试验。
一众同乡休整完毕，相互招呼起来完成训练。
林晟从善如流跟着众人一起行动，念及“向阳而疾，背日而缓…”
30%缓慢向上爬行。
只需要练就能有收获？
林晟难以抑制的狂喜，原本稳定的呼吸频率下意识一岔。
熟练度上涨陡然一止。
他又是一惊，紧接着反应过来应当是按照正确的法门锻炼才会促使熟练度上涨。
照本宣科……
林晟多挤出气力追上张狗耳与李胆二人，余光打量分析二人跑步时的各项方式，尤其是呼吸。
两人呼吸频率有明显差异，其中共同点便是在于频率相当稳定。
这么明显的规律，祖父也没提点几句？
林晟心中闪过一丝疑问，慢慢落后至队伍中后段。
随着队伍艰难地“速走”了一两圈城池。
他又隐约感觉“向阳而疾，背日而缓”这一句真言好似没有对熟练度发挥作用。
因为无论向阳背日，熟练度上涨速度都同样的慢而稳定。
也不知判断准确与否。
又过片刻。
林晟心中升起些许感悟。
大道至简。
好似逐日法在照本宣科阶段，是要根据每个人体质不同自然而然养成一种专属而稳定的呼吸法，好似不太存在呼吸法的优劣之分，而只有适合之别，至少目前来看是如此。
刻意强求稳定反而落了下乘？
一念而起。
林晟顺着肌体若有若无，自然而舒展的感觉。
舒展放松与极度疲惫的身躯好似产生了某种变化，思绪茫然断续。
直到熟练度卡死在照本宣科：60%，他才恍然惊觉。
效率是一开始的百倍不止。
到了这一步，林晟似乎感觉每一次吐息，都能从空气中榨取几分给养。
呼吸好似固化在某种频道，贸然想改变，反而会感觉有几分无措。
熟练度到不算是卡死，又回到那种缓慢攀升的状态。
林晟又经过几次尝试，效率依旧如此。
日落西沉。
城北平原，城东倚江，城南有矿，城西密林的各种景色几次变换。
直到熟练度千难万难突破90%，林晟突然发现背日与向阳之间对熟练度上涨速度明显拉开代差。
但好歹还在上涨。
林晟反而有些忧虑，因为以逐日法照本宣科的程度，即便从阳光中汲取养分好似也不能反补耐力。
此时县府衙役却是快要将养身汤熬制完毕。
就在城西向阳背日的交界之处。
同乡几人拖着疲惫的身躯翘首以盼。
却是发现有七八位锦衣罗杉的少年报团，领着十来位人高马大的仆从推搡着众人挤在一起。
衙役从锅中舀上一捅养生汤，便被锦衣少年领走。
四五桶后犹不满足。
人群顿时有些骚乱。
“喂！大家同城乡党，事不要做绝，不如一乡一桶？”
“一乡一桶？岂不是窄乡占利，宽乡吃亏？未免你们分配不均，不如就让我等勉为其难替你们分担好了！”
锦衣少年中出来一位富态眯眼的胖子，大言不惭的出口提议。
“你个人模狗样的，别给脸不要脸，真正的豪族连兵役也自有人代劳，你们和我们同在此间，装什么大头蒜？逼急了大伙直接开抢！”
“我说帮你们分，又没说要独占，养身汤总归有限，莫不如宽乡先领再到窄乡，也好公平才是。”
胖子笑盈盈的对答，俨然取代官府要自领分宰之权。
数个宽乡也好似和这群少年串通一气，出言附和。
如此分化瓦解，窄乡之人也只好暂且忍气吞声。
林晟拉了拉张狗耳的衣角，略带沉重的低声示意着。
“只怕这些恶少年还要得寸进尺……”
过手沾油，不知这群恶少年胃口多大。
“若是逼不得已打起来，我和李胆拖住他们，你们只管去争上几口也是好的。”
张狗耳如是安排。
果然，恶少年套路一套又是一套。
等数个宽乡领完养身汤坐山观虎之后，胖子提溜着一桶汤登场。
“哎呀！窄乡还有数十村，只怕这汤不够分吶。”
胖子神情浮夸，渐渐显得傲慢与盛气凌人。
“以往混点江水也勉强凑合分。”有人按捺怒火，瓮里瓮气应付着。
“那可浪费喽~小爷倒是有个好办法……呵~忒！”
胖子一口浓痰吐在汤中。
“忍不了的可以不喝嘛！这样可能就够分了！哈哈哈~~”
嚣张张狂姿态展露无疑。
有人屈于权势还想交涉，又或者奢望官府衙役能有所作为。
李胆径直两三箭步冲上去，一脚将那桶被污染的汤踢翻。
“喝？喝你娘的乃！兄弟们跟老子抢！！”
有人带头，剩下一二百人半数一窝蜂冲了上前，剩下胆怯之人则采取经典战术——当面告状。
众人打作一团，衙役间还有闲心评头论足。
“这一届怕是最差的一届，居然有半数胆气不足。”
“这也没办法，前线焦灼，豪强买人替役者日多，他们之中甚至有乞儿，奴户，出现这等局面也不为怪。”
……
众人本就精疲力竭，凭着人多侥幸有人尝到鲜，转瞬间就被拖出去拳打脚踢。
林晟却可惜不是这侥幸者之一，反倒是挨了几拳，想爬起来也是困难。
衙役们对众人的控诉无动于衷，直到有人鱼死网破，抱着自己喝不到，也不要让恶少年占有的想法，要将养生汤尽数弄撒。
恶少年与其仆役毕竟人少，而宽乡众人也有几分蠢蠢欲动。
这时衙役们才不紧不慢的将众人分开。
“军爷，他们实在太过份了，往汤里吐痰也就算了，还欺压乡里！”
有人如此控诉着。
衙役有些阴阳怪气的反问，“那你咋不敢跟他干一架呢？”
又轻描淡写说着，“武人暴躁刚烈，贪吃多占乃本性耳。”
衙役班头环视众人，“弱肉强食自然之理，你们之间谁欺压谁我一概不管，不过，今日反抗者，一人一碗养生汤。”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强调着，“此乃朝廷赏尔等胆气，你们可得记恩吶。”
胆怯告状者却是没料到会是这种结局，见班头似有几分讲理，抗议道：“那我们怎么办？”
“哼？怎么办？”
班头轻蔑一笑，缓缓将系带一脱，尿在一桶养生汤中，黄黄的颜色散发出淡淡的骚气。
“要忍就要忍到底，还敢质问老子？本大爷就给你们一个选择，要喝就喝这黄汤，效果也是不差！”
众人顿时偃旗息鼓。
却是没料到还有高手。
一位身着破烂的乞儿踉跄行至班头身前，将整整一桶泛黄的汤水一饮而尽，不知其枯瘦的身躯中为何有如此海量。
“哈哈！你可真令我欢喜！你叫什么名字？”
班头顿时得意地指着乞儿向兄弟们炫耀。
“吴小胆，小人吴小胆。”乞儿一脸满足仰躺回复着。
这世道。
林晟全程旁观如此荒诞的一幕幕，心中明悟，这些军头与恶少年一般无二，皆以霸凌，欺压为乐。
他垂目漠视，缓缓咽下凉透了的养生汤。
眼中余光扫过一脸敬仰瞻仰着班头的恶少年胖子，心中不由难耐暴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