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站如喽啰
虞渊国。
临江城郊。
绕城一围，四处是七仰八叉的少年，或是借树乘阴，或是凫水豪饮。
“水来了！”
林晟坐靠在柳树之下，脑袋昏沉昏沉，龟裂的唇舌感知到一股湿润的气息，下意识牛饮起来。
睁眼聚焦，七八个麻衣少年或躺或卧，三两同乡正挨个照顾。
张狗耳，李胆……
林晟神智逐渐清醒。
虞渊国律，男年岁十五，需兵役一整年，优秀者常备，顽劣者年余一操，三年一练。
这几个还有余力照顾同乡的便是所谓准优秀者了。
林晟闭目养神，记忆有些混沌。
一面是自己作为体育生正紧锣密鼓的忙着训练，然后中途一阵心忌……
另一面又是自己作为虞渊国国民第一次服兵役，绕城狂奔，最终体力透支……
绕城十余圈，怕不下八十余里的脚程，就这还仅仅是一个上午的训练量，这真的是一个十五岁少年能做到的？
“下午还得接着跑，若是【逐日法】没几分火候，断难达到半个时辰奔袭二百余里的标准，兄弟们这般卖死力气，也无一人达标，更何况三日间会越奔越疲，怕是免不了一个城门役了事。”
年长者忧心忡忡的商讨着。
林晟一边支着耳朵听着同乡交流，一边深挖记忆，慢慢理清了自身境遇。
这是一个单凭长跑，也就是所谓【逐日法】就能武道入门的玄幻世界。
半个时辰二百余里，其实也就是相当于一级运动员从八分钟拉长坚持一个小时罢了。
单只是入门就相当于人体耐力极限plus？
林晟怀中摩挲着半张炊饼，心绪有些复杂。
他这一世不过出身于临江城郊一处自耕农家庭罢了。
按他贫瘠的高中知识判断，说是自耕农，但自家繁衍四代二三十余口，家中五十亩田颇有几分入不敷出的感觉，儿时记忆中就常有为地主做长短工的景象，也时有忍饥挨饿的处境。
林晟回想临行前自家祖父的诸多叮嘱，通体考虑自身的前途问题。
虞渊国的兵役制不算严苛。
十五岁就近县城服役，多得是三五年操练才有望武道第一境。
按自家祖父的说法，只要不是命不好，遇到前线吃紧，需要民夫押粮上前线，亦或是寻乡遇上妖魔等少数情况。
他完全可以像大多数人一样浑浑噩噩，摆烂躺平。
小病小灾活至耳顺之年，慢慢磨到太祖父武道第三境的程度。
这也是这一世普遍自耕农的命运。
“万事莫要强出头，多听你狗耳哥他们的话，本本分分，朝廷会念着我等的……”
祖父的话言犹在耳。
林晟对他那种参杂感激、落寞、释怀、胆怯的神情依旧记忆犹新。
他心中不由涌起一股苦涩，那是和前世一般无二的不甘，还有若有若无要走上父辈老路的焦躁，二者酿出一味良药的味道。
无根之病症，虽良药微苦回甘，但不免药不对症。
抛开那些悲春伤秋，林晟踉跄起身，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对着一位面颊细长，耳生黑髦的同乡打探着。
“耳哥，城门役有何门道？我看兄弟们大多乏力，饥渴难耐，怕是难熬。”
服兵役这种事，一般都是自备粮草，林晟只剩半张饼，其余人也差不多。
临江河水倒是取之不尽，但是长跑这种事，越跑越是缺盐，往后更是难捱。
众多同乡只怕也是做好了只能做城门役的准备，眼巴巴等着张狗耳解惑。
张狗耳平素不喜旁人提狗，听着众人以兄呼之，大为满足，好为人师为众人解惑。
“你等可知为何偏偏是聚兵三日后考核？”
“就是啊，我等身无长物，每日还得等父辈接济，越拖，考核希望越是渺茫。”
全民兵役制，也就代表着【逐日法】对众多自耕农来说，相当于是代代相传，服兵役也不代表会有新功法传授，而官府中人也就是按章办事，免不了拖拉敷衍。
所以对众人来说，兵役最好聚兵就考，早考早超生。
“哼~出来混要看背景，要看人脉，三日自然是留给那些豪强巨门运作的时间，即便是小小的县城役也大有说法。
上等的猎妖役，正兵役，征税役自然没我等瘪三的份，你们几人若是见到有人无考免试，可别大惊小怪，惊扰了大人物。”
张狗耳先是告诫了众人一番，见几人神情严肃，旁侧也似乎有人偷听，便正襟危坐，娓娓道来。
“而下等的城门役、城厢役、寻乡役也有优劣之分，最上乘莫过于寻乡役，虽说要担巡视乡里，遇妖而警，见魔而告之责，但乡中自有不死三境的豪杰、猎户镇守，大体无恙，还能时常回乡温饱，修行时间也是自由。”
旁侧憨态可掬的张胆闻言附和，颇有几分自卖自夸，“我和狗耳这次便能达到半个时辰狂奔二百余里还犹有气力，你们也加把力，届时同为寻乡役，巡视偏僻之所也多几分照应。”
众人也知张胆性情直爽，随口敷衍道，“届时还要靠大胆哥照顾呢，耳哥你接着说，城门役有那些难处？”
“城门役嘛，或是城头哨岗，军头寻纠，空乏难耐；或是夜半巡逻，疲惫难忍，亦或者城门守备……”
张狗耳额首示意，继而指着城门素质三问。
“若有贼人闯关，拦是不拦？豪贾抗税，征是不征？乡邻碎银，缴是不缴？我等力微身卑，做此役使，可不得每日胆战心惊，狼狈度日。”
他一行话，说得众人心有戚戚。
林晟心中也不由闪过一句“当年十五，站如喽罗……”
幽幽一叹，他舀了勺江水，歇息片刻，准备热身一番，早日将今日的路程跑完。
祖父叮嘱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这三日酉时，官府会准时送一份养身汤，算是朝廷的第一份恩情。
而身体越是疲惫空乏，届时吸收效果越好。
不然这数百少年郎，又无几人监管，何必这般卖力？
众少年活力渐复，有人埋锅造饭，有人借水咽饼。
几位同乡间隙之余拗着张狗耳追问，城厢役又有那般名堂。
而林晟暗自念叨【逐日决】唯一一句要领：“向阳则疾，背日则缓，吞气时缓，吐息时促……”
能卷一点是一点了。
总体而言是与呼吸有关，但其中半点有关频率也无，好歹体育老师还嘱咐一些三长一短，九轻一重之类调节呼吸的诀窍。
他也就只好按前世训练的习惯，慢慢将呼吸调节至一个稳定的频率，尽量符合“吞气时缓，吐息时促”的大致方向。
叮！
【姓名：林晟】
【境界：无】
【功法】：
逐日决：照本宣科30%
如此讯息神而明之印入林晟脑海。
熟练度？
林晟不动声色暗自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