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薛瑄入狱朝中大震 乔穆传功江水横渡
京城中耳目众多,施展轻功实在太过张扬,众人只得跟着燕青城一路狂奔,来回穿梭于诸坊街弄堂,各胡同里巷之间。直到夜幕降临,这才在京畿郊外乐游原上的林间小屋里找到了杨莲。
杨莲此时正在添柴做饭,被这群门都不敲就进来的不速之客吓了一跳,柴火差点烧到手。待得看清为首之人是燕青城后,这才安下心来:“燕大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再稍等一下,马上就能开饭了。”
史潇然佯怒道:“杨姑娘,想帮你的不止燕兄一人啊,你何故厚此薄彼?”
杨莲这才认出了史潇然、楚剑寒等人,喜出望外,笑靥如花,忙招呼他们一起吃饭。
饭桌上,杨莲一边给史潇然夹菜,一边解释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史潇然离京后不久,衙门就传来了下月问斩岳氏等四人的消息。按照大明律,处斩死刑犯理应在秋后凋零肃杀季节,哪有在春夏万物生长时令杀人的道理。这次的案件进展也太快了吧,似乎有什么人在幕后加速推动这一切,杨莲明显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也就是这个时候,燕青城找到了她,给她在乐游原上寻了处小屋避祸,并且承诺帮她劫法场救人。
史潇然打破砂锅问到底:“燕兄,你又是怎么卷入这件事的?”
燕青城拗不过史潇然的追问,便把自己的事简略说了。由于近来朝中发生的一件大事,很多人已经被卷进来了。这件事发生后,案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不再仅仅是一场刑事案件的司法纠纷,而是一次牵连甚广波及浩大的政治斗争。本案也沦为了权力的游戏的角斗场,涉案的四人无不无辜已经不重要了。这件事便是整个大理寺因为岳氏的案件被判集体枉法!不到一日,薛瑄、张柷与右少卿顾惟敬、贺祖嗣、寺副费敬、周观等皆被拿下,整个大理寺的高级官员几乎全军覆没。他们都被关在都察院台狱之中,由都御史王文负责审问。而青城派掌教燕垒生最为敬仰的朝廷官员便是薛河东,他在第一时间得知薛瑄入狱后,立刻遣自己的得意门生燕青城进京查探,设法营救薛瑄。燕青城进京查案完毕,便找到了杨莲,本着行侠仗义的原则,许诺先救下杨莲的家人。毕竟薛瑄秋后才问斩,而岳氏他们却没时间再拖了。
史潇然闻言怒道:“这一看就是那些当官的互相倾轧,他们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我都不管,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拿别人的性命做赌注?就事论事,杨莲的家人何罪之有?凭什么成为这帮上位者的权斗牺牲品!燕兄,半个月之后我陪你一起劫法场!我虽然武功低微,或许不堪大用……但我史潇然堂堂七尺之躯大好男儿,岂能坐视不理!”
楚剑寒笑道:“好样的,潇然兄,也算我一个。咱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大不了血溅法场一了百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何足惧哉!”
乔穆大笑:“哈哈哈哈!两位贤弟真有为兄的风范,管他什么劳什子锦衣卫、东厂,老子保证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燕青城依然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如此,多谢。”
杨莲感激涕零:“多谢各位恩公,大恩不言谢,小女子来世必给你们做牛做马。”
……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去查明的了,众人只需要勤练武艺,届时在刑场大闹一场即可。于是,在往后的日子里,楚剑寒和燕青城每天切磋剑法,共同进步。乔穆则负责教导史潇然轻功,让史潇然有个逃命的本事。(毕竟短期内想让潇然武功大进太难了)而杨莲就给大家洗衣做饭,照顾四人的日常生活起居。
这日,乔穆照例教导史潇然轻功。
“潇然,你这段时间轻功的底子也打得很扎实呢。今天我就教你一套极为高明的轻功‘乘风蹈海’,这也是大哥我当前所会的最灵巧敏捷的功夫。倘若你内功修为到家,再将此功练到极致,渡江洋河川能如履平地,行青石板路能悄无声息。一跃能有数丈之高有如仙人御风而行,只消几个筋斗便能将敌人甩远在后。”
史潇然想起那乘长风、蹈四海的风流气派,不觉悠然神往。连忙欢天喜地地向乔穆道谢。
乔穆便让史潇然背着自己在树林间跳跃,以此来试探他的轻功本事。史潇然背着乔穆这重达两百斤的壮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发力运气,一跃之后竟未能上树,身子仅离地一尺多。乔穆哈哈大笑,问他是不是没吃早餐。史潇然羞得满面通红,他情急之下将黄山心法运转到极致,纵身一跃,老高的跳在半空,竟然高出树顶丈许,掉下时伸足踏向树干,喀喇一声,踩断树干,连人带树干一齐掉将下来。这下子一跤仰天摔落,势须压在乔穆身上,史潇然生恐压伤了乔穆,半空中急忙一个鹞子翻身,翻将过来,变成合扑,砰的一声,额头撞在一块岩石之上,登时皮破血流。史潇然叫道:“哎唷,哎唷!”挣扎着爬起,甚是惭愧,说道:“大哥,我……我武功低微,又笨得紧,不成的。”乔穆道:“你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敢压我,对大哥恭谨有礼,真是大哥的好兄弟!大哥之所以眼睁睁看着你摔跤,也是为了让你亲自感受下坠时受力的方位,便于你自身力道的控制。我现在传你一手乘风蹈海的飞跃之术,你听好了,上跃之时,双膝微曲,提气丹田,待觉真气上升,便须放松肌骨,存想玉枕穴间……”当下一句句向他解释,又教他如何空中转折,如何横窜纵跃,教罢,说道:“你依我这法子再跳上去罢!”
史潇然道:“是!我先独个儿跳着试试,别再摔一跤,撞伤自己。”便要放下背上乔穆。
乔穆怒道:“大哥教你的本事,难道还有错的?试什么鬼东西?”
史潇然无可奈何,咬一咬牙齿,依着乔穆所授运气的法门,运动真气,存想玉枕穴,双膝微曲,轻轻的向上一弹。这一次跃将上去,身子犹似缓缓上升,虽在空中无所凭依,却也能转折自如,他大喜之下,叫道:“行了,行了!”不料一开口,泄了真气,便即跌落,幸好这次是笔直落下,双脚脚板底撞得隐隐生痛,却未摔倒。
乔穆骂道:“小蠢才,你要开口说话,先得调匀内息。第一步还没学会,便想走第五步、第六步了。”
史潇然道:“是,是!是小弟的不是。”又再依法提气上跃,轻轻落在一根树枝之上,那树枝晃了几下,却未折断。
史潇然心下甚喜,却不敢开口,依着乔穆所授的法子向前跃出,平飞丈余,落在第二株树的枝干上,一弹之下,又跃到了第三株树上,气息一顺,只觉身轻力足,越跃越远。到得后来,一跃竟能横越二树,在半空中宛如御风而行,不由得又惊又喜。乐游原上树林茂密,他自树端枝梢飞行,地下无迹可寻,只一顿饭时分,已深入密林。
乔穆道:“行了,下来罢。”
史潇然应道:“是!”轻轻跃下地来。
乔穆见他满面喜色,说不出的心痒难搔之态,笑道:“没出息的小老弟,只学到这点儿粗浅微末的功夫,便这般欢喜!后面还有好多东西要学了,咱哥俩先回去吃饭吧。”
“好嘞。”
半月后,护城河边,大江西去。
乔穆手掌斜出,掌风如刀,折下一截竹篙,“噢”地掷出,只在那断竹落水之际,身子一晃,跃过三丈之遥,身子斜倾,几乎与江水持平,左脚点在竹上,断竹微沉,顺他去势,又滑出两丈,带起一溜儿白色水迹。乔穆不待断竹下沉,再折一截,如前法掷出,然后一个筋斗翻出,落江之际,又在三丈之外。如此反复再三,一支竹篙尚未用尽,他已飞渡大江,在对岸叉腰大笑。史潇然瞧得有趣,也寻来一支较长竹篙,学他模样,折竹掷出,飞身跃上,谁知一脚差了数寸,没能踩上竹节,脚下一滑一沉。只听“扑通”一声响,史潇然四脚朝天,早已跌入江中,方知这手脚上的本事,差了一分半分,结果便大不相同,一时间又羞又愧,惟有硬起头皮,老实游过江去。
“哈哈哈哈,小老弟你别灰心,你的手法和技巧都未出错,说明你乘风蹈海已经练成了。之所以飞不过来,那是内力不足,你只需潜心修炼,假以时日必能像我一样横渡大江。”
史潇然上岸后生火烘干衣服,这时,楚剑寒等人也走了过来。
楚剑寒看着史潇然这落汤鸡的样子笑道:“潇然兄,看来你的轻功还没练到家啊。这半个月来,我与青城兄每日切磋剑术,我们将各自的剑法互相映证,发现不少相得益彰、相辅相成之处,于是我们便互传剑诀,将彼此剑招了然于胸,让彼此剑意融会贯通,如今我们都有所精进。你说是吧,青城兄。”
“大有裨益。”燕青城依然惜字如金。
“我最近还受青城兄启发,将平生所学的‘夺命连环三仙剑’、‘连城剑诀’、‘洞天一剑’、‘天外飞仙’、‘百步飞剑’等剑法以及各种杂糅剑招本着删削重复凸显精要的原则熔于一炉,整合为一路‘杂烩剑法’。虽然听着还是像一道大杂烩一样杂乱无章,但我新练成的‘杂烩剑法’实则去繁就简,精妙绝伦。改天让你们看看它的威力。”
正在这时,杨莲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各位恩公,奴家已经打探清楚了,明日午时,我的娘亲和夫君将被押往西街闹市问斩。呜呜呜……他们被屈打成招,被迫二度认罪,我娘亲和夫君被判凌迟处死,郝氏、沈荣被判绞罪。”杨莲越说越难过,哭的梨花带雨,“各位恩公一定要救救他们呀!”
史潇然柔声道:“姑娘放心,明日我们便……啊欠!”
众人笑道:“你先赶紧回去换身干净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