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仙宫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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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战虺王神尼拔剑 救峨眉潇然垂泪

比起乔穆,湘君夫妇明显对楚剑寒更感兴趣,二人将乔穆五花大绑扔进了牢房后,便不再理睬,只是派了十几个弟子严加看守。乔穆不断破口大骂湘君、湘夫人这对狗男女,见无人理睬,自讨没趣,索性一觉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乔穆悠悠醒来,惊喜地发现丹田处涌现出一股真气,大概恢复了三成功力,看来悲酥清风的药效有所衰减。再熬个几天,身体应该就能将毒素完全代谢掉。

乔穆忽觉腹中又饥又渴,便大呼道:“你爷爷我饿了,给老子送点饭菜过来,再打一壶好酒!”牢内的守卫弟子充耳不闻,乔穆心头火起,又叫道:“老子要拉屎撒尿,再不给我松绑,老子的屎尿就要屙在裤子里了。”

“他妈的,懒人屎尿多!”守卫弟子的头头估计听不下去了,随手指了两个人,“你们两个,去给他松个绑,让他拉屎。”

“师兄,会不会有诈?”

“不会的,他中了云教主的悲酥清风,已经没有内力了。”

“他睡了这么久,会不会已经恢复些了。”

“如果他恢复功力了,肯定能自己挣开绳子,何必骗我们松绑。”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只恢复了部分功力,挣不开绳子。”

“你们是师兄还是我是师兄,让你们干活你们就干,哪来那么多废话!”

两个弟子不情愿的走向乔穆,给他松绑。乔穆心中暗笑,这两个弟子也挺可怜的,平常估计没少受他们师兄的霸凌,待会儿不伤他们性命罢,那个作威作福的师兄看老子一掌拍死他!

乔穆甫一松绑,便双掌分袭这两名弟子,将二人直接拍晕过去。接着,他欺身而上,一掌拍碎了那名师兄的天灵盖。那名师兄只说了一个“你”字,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已一命呜呼。日月神教的弟子虽然人数众多,精通毒术,但普遍武功低微,内力不济,兼之弟子均以苗、瑶、壮、彝等少数民族为主,身材矮小,乔穆站在其中犹如鹤立鸡群。因此,即便仅剩三成功力,乔穆依旧三下五除二,轻松击倒牢中所有弟子。乔穆在牢中搜寻一番,捡了些众人吃剩的冷牛肉,就着一壶残酒,大快朵颐起来。酒足饭饱,乔穆推开牢门,只见东方旭日初升,霞光万丈,才知道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

这个时候一股血腥气味传进了乔穆的鼻子,乔穆这才惊觉牢外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都是南疆装扮,应该是日月神教的弟子,但他们死状极惨,血肉模糊,仿佛是被猛兽撕咬啃食过的。乔穆心道:峨眉武功光明正大,慈悲度人,绝对不是峨眉派的手笔。除了我们,谷中又有谁呢?

乔穆忽然闻到一股恶臭,左侧狂风大作,跳出一道人影,快比闪电,来势惊人。乔穆不及多想,反手挥出一掌,掌风拂中来人心口。对方并无停顿,仍是猛扑过来;乔穆措手不及,忙不迭后退,正巧退到一具尸体旁,他左脚一踢,尸体腰间佩剑应声而起,乔穆紧握长剑,手中剑光一闪,刺入来人左胸,入肉寸许,居然无法刺入。这怪人的血肉之躯堪比铜筋铁骨!

乔穆只一愣,那人撞了过来,力道千钧,刚猛绝伦。乔穆虎口剧痛,不由得向后滑退,眼看撞上路边巨石,他一个翻身,倒掠而起,双脚踩着石头,身子屈曲如弓,猛一用力,内劲从足尖直达剑柄。扑,一声闷响,长剑终于贯穿对方胸膛,那人踉跄一下,来势稍缓,这一照面的工夫,乔穆看清他的形貌,不觉头皮发炸,险些惊叫起来。

这人半身赤裸,肌肤凸凹不平,瘢痕纵横交错,化为厚厚的角质,浑身筋络根根突兀,足见精力澎湃,两眼血红浑浊,呼吸之间,喷出一股恶臭。乔穆有生以来,从未见过如此畸形丑怪之人,又骇异,又恶心,冷不防怪人突然抬手,拔出剑来,创口嗤嗤冒气,喷涌腥臭黑血。怪人不觉痛苦,丢下长剑,又扑过来。乔穆稳住心神,闪身出掌,啪地击中怪人左肩,怪人斜蹿数步,摇了摇头,转身扑来,其速不减,带起一股狂风。乔穆这一掌乃是降龙十八掌中的“潜龙勿用”,看似平平,其实凌厉,千斤牯牛也一拍即倒。怪人若无其事、不痛不痒,乔穆不胜惊诧,闪身让过。怪人一爪落空,正中岩石,咔嚓,五指贯入岩石,硬生生抓下一块。这一下力量之大、指力之强,不但超越人力,也大大超乎乔穆的想象。他无法可想,使出乘风蹈海,绕着怪人转圈,避免正面交锋。怪人团团乱转,连声咆哮,接连扑击数次,都被乔穆躲开。又过数合,乔穆恍然有悟,细看怪人脚下,暗骂自己糊涂,这怪人力大无穷、神速惊人,可是直来直去,并无章法,分明不懂武功,只是凭借本能,一味追逐对手。

乔穆一念及此,身法加快,忽东忽西、出没无端,怪人晕头转向,犹如风车一般。乔穆趁势虚晃一招,怪人向左扑出,他却向左跳出,燕子抄水,掠地而过,猿臂轻舒,降龙十八掌火力全开,冲向怪人。两人身影交错,乔穆闪身跳起,左脚踩在怪人胸口,一招“亢龙有悔”,将掌力自怪人的双耳贯入,直奔脑髓。跟着脚尖发力,轻飘飘一个跟斗,掠过怪人头顶,落在一丈之外,望着怪人大口喘气。

怪人摇摇晃晃,七窍生烟,仿佛醉酒一般,向前走了七八步,终于不支倒下,黑血从头部漫涌而出,很快积满一滩。怪人抽搐了一会儿,终于不再动弹。

“他奶奶的,这是什么怪物!?”乔穆一颗心终于落地,刚才一阵工夫,他几乎以为遇上不死之身,好在双耳仍是命门,乔穆行险一击,终于得手。这时乔穆忽觉右手奇痒,低头看去,手掌发黑,微微肿胀起来,回想方才打了怪人一掌,用的正是右手。这怪人不但神力迅猛、刀枪难入,而且浑身是毒、不可触碰。

乔穆暗自凛然,定一定神,潜运内功,压制毒素。此时的他只有三成功力,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毒发身亡。

其实乔穆运气还算好的,他遇上的只是普通蛊傀。奈何桥中成形蛊傀共计六十四具,其中有一具蛊傀之王,唤作“虺王”,实力远超普通蛊傀,乃是东皇太一亲自炼制。此时此刻,这只虺王正紧追着史潇然不放。

虺王不是一具蛊傀,也不是两具蛊傀,而是一点五个蛊傀。准确的说,这是一具连体婴,仅仅只有一只手相连接的连体婴。但连体婴生前并不是连体婴,从外形上也能分辨出来,一个高大威猛,一个短小精悍,怎么看也不会是一个妈生的。大的那个叫鬼头幺,是前代左护法,小的那个叫花蝠子,是前代副教主,他们对东皇太一有不臣之心,东皇太一“宅心仁厚”,舍不得杀他们,就把他们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两人如今心手相连,同声共气(如果能说话的话),毒力都聚集在那只连接他们的手上。那只手已经看不出手的样子,而是一只硕大的肉球,上面青筋交错,毛发丛生,还长满了恶心的疣。

史潇然已经被虺王给吓傻了,刚刚虺王一路追杀他,顺便把挡在前面的几具蛊傀都干了。用那只恐怖的手,轻轻一挥,蛊傀坚韧的躯体像豆腐般四分五裂,黑血流了一地,有几滴还溅到了史潇然身上。路上也遇到过巡逻的邪教弟子,那些弟子一见到虺王,便吓得魂不附体,跑得比投胎还快,哪里还顾得上来抓史潇然。

“妈呀,怎么跑这么快!”史潇然眼看虺王即将追上自己,心知逃是逃不了了,唯有背水一战。用什么功夫对付他呢?天山折梅手?三才归元掌?好像都不太行,史潇然一时想不出来。怪物不会武功,再精妙的招式都无用武之地,楚剑寒曾经对他说过“无招胜有招”的剑诀,此刻他总算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史潇然自信的觉得,如果把独孤九剑的秘笈给自己,他一定也能练成。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虺王一个筋斗翻到了史潇然的面前,那只巨大的怪手猛地抓来。史潇然避无可避,发动“三才归元”,汇聚毕生功力迎向虺王。

“噗”,史潇然五脏俱焚,吐出一口鲜血。虺王的气力无穷无尽,伊于胡底,以自己武境六层中期的高深修为,竟也难以招架。而且刚刚那一下,消耗掉了大量的太极冲和气,史潇然明显感受到被自己封印在足底的奇鬼蛊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一方面要抵挡虺王的攻势,另一方面要压制奇鬼蛊的反抗,太极冲和气兵分两路,首尾难顾,左支右绌,史潇然叫苦不迭。

这个时候,史潇然听见一声清越的剑鸣,紧接着,一道青光呼啸而过,那只连接着鬼头幺与花蝠子的怪手“咕噜”一声裂成两半,脓汁四溢。史潇然慌忙用衣袖捂住脸,生怕汁水喷到脸上会毁容。虽然自己的相貌与陆剑枫之流不可同日而语,但再怎么说,也比路人要俊美几分。

“你小子是谁?”

史潇然循声往去,这才看清来人。和了情一样,又是一个尼姑。只见她约莫四十四五岁年纪,脸如严霜,容貌还算可以,但两条眉毛斜斜下垂,一副面相变得极是诡异,几乎有点儿戏台上的吊死鬼味道。她的手上握着一柄造型修长的宝剑,乌光流转,利冠天下,剑刃布满奇异的剑纹,剑身却断了一截,削去了剑尖与部分剑锷,短了几寸,且此剑没有剑格,剑柄与剑首浑然一体。原来是把断剑,史潇然看了暗叫可惜。(史潇然不识货,那是了凡师太的贴身法宝,诛仙断剑)

“多谢相救,请问前辈是峨眉派哪位神尼?”

“了凡。”

“原来是峨眉派掌门,了凡师太!久仰久仰!晚辈黄山仙宫史潇然,见过前辈!”

了凡师太一把搭住史潇然的脉搏,凝神倾听,道:“如此中正平和的内力,不是《太极玄功》就是《无极天书》,你果然没有说谎。”

各位看官可知,这世上的内力都有阴阳两种属性,若是阴胜于阳,则内力呈阴性,反之则呈阳性。同样的功法,会因修炼者的体质差别,而转换成不同属性的内力。一般男子练内功,多为阳性内力,女子多为阴性内力。但是有三种功法例外,一是至阴功法,如《九阴真经》、《紫霞秘笈》,这种随便怎么修炼都不可能练出阳性内力,甚至还能把自身原本的阳性内力化解掉。二是纯阳功法,如《九阳神功》(已经失传)、《易筋经》,与至阴功法完全相反,会让修炼者的内力全部转阳。三是以《无极天书》、《太极玄功》为代表的中庸功法,阴阳调和,修习者的内力永远处于一个阴阳平衡的临界值。若是阴阳平衡被打破,修者很可能走火入魔。但若是能重新协调阴阳,则对内力的提升大有裨益。因此,高明的修士有时会冒险学习别家内功,不惜打乱自己的阴阳平衡,寻求突破的机会。

“他们还没死!”史潇然瞥见已被强行分离的虺王再度雄起,鬼头幺牵起花蝠子的手,再度以连体婴儿之姿冲了过来,不由的惊叫出声。

了凡师太冷哼一声,以指抚过诛仙断剑的剑脊,口诵剑诀,峨眉派的高阶武学“青莲剑歌”,展现在史潇然面前。

但见了凡剑式轻柔灵动,滴水不漏,偏重防守。轻轻一颤,断剑嗡嗡连响,自右至左,又自左至右的连晃九下,快得异乎寻常,但每一晃却又都清清楚楚。当真是兔起鹬落,迅捷无伦,招招致命狠辣。闪似鬼魅变形,就像雷震电掣,虽然过去已久,兀自余威迫人。不多时,虺王就被逼得再度分开,变成了鬼头幺和花蝠子。又过了一会儿,这两个怪物的身上已经布满了剑伤,血流如注,宛如两个血人。

“飘雪穿云掌!”了凡师太收剑出掌,掌力笼罩敌人全身,使对方挡无可挡。峨嵋派中,除了了凡师太无一人练就这门掌法。掌法只一招,而且这一招也无其他变化,一招拍出,敌人胸口也好,背心也好,肩头也好,面门也好,都被笼罩其中。招式平平淡淡,一成不变,其威力之生,全在于以九阴真经作为根基。一掌既出,敌人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轰——”的一声,鬼头幺的头被打的粉碎,花蝠子的胸被穿了个窟窿,两具蛊傀倒在地上,挣扎了片刻,便再起不能。史潇然无比震惊,了凡师太剑掌双绝,武功之高深莫测,先以青莲剑歌消耗敌人气血,再以飘雪穿云掌一击毙命,出手之凌厉猛悍,直是匪夷所思。

“小子,仙宫的人怎么会在这里,你认识月婷吗?”

“此事说来话长,沈师妹暂时没有危险,倒是我有两个结义兄弟被邪教的人掳走了,还望师太鼎力相助。”

了凡师太摇头叹道:“非老尼不愿伸出援手,只是我峨嵋弟子如今身处险境,片刻也耽误不得。”

邪教虽然管理松懈,但史潇然等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云中君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此时五行旗已倾巢而出,结下五行旗阵,将谷中峨眉弟子一一围歼。了凡本来已经打进主殿,但看见了峨眉众人发出的求救信号弹,无可奈何,只能孤身一人折返。(注:五行旗是日月神教秘密训练的一支特种部队,作战手法奇特,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每旗各五百人,共计两千五百人。分为锐金、巨木、洪水、烈火、厚土五旗。锐金旗教众着白衣,每人一套弓箭、一杆长标枪、一把短飞斧,据说百发百中。巨木旗教众着青衣,擅使巨木,每十人抬一根巨木,每根巨木有千斤之重,木上装有铁钩,每人挽住一根铁钩,将巨木抛出伤人。洪水旗教众着黑衣,武器是筒状喷水器,水里有强酸剧毒,沾上皮肤即溃烂不止。烈火旗教众着红衣,使用喷射器喷射石油,然后再用硫磺火弹点燃石油。厚土旗教众着黄衣,类似工兵部队,擅长挖地道,使奇袭之计。)

了凡师太突见左侧山后有浓烟升起,忙道:“咱们快到那边瞧瞧。”疾向该处奔去。史潇然不好反驳,只得一路跟着。但见浓烟越升越高,绕过一处山坡后,眼前好大一个山谷,谷中烈焰腾空,柴草烧得劈啪作响。便在此时,听得一个苍老的男子声音叫道:“了断、了结、了缘,今日送你们一起上西方极乐世界,得证正果,不须多谢我们啦。”又有一个男子声音叫道:“我们本不愿把事情闹到这么大,是你们欺人太甚,自今而后,峨眉派要在江湖上除名了。”先前那人叫道:“你们可怨不得我日月神教心狠手辣,只好怪自己顽固,累得许多年轻弟子枉自送了性命,实在可惜。哈哈,哈哈!”眼见谷中火头越烧越旺,显是了断、了结、了缘三位师太已被困在火中。史潇然定睛看去,谷中尸体已堆积如山,其中不少邪教教徒的,但更多的还是峨眉弟子的,看来邪教定是在谷中设伏,峨眉损失才会如此惨重。

了凡师太执剑在手,提一口气,长声叫道:“大胆邪教贼子,纳命来!”口中叫嚷,向山谷冲了下去。史潇然见了凡久去不归,心中紧张,也鼓起勇气冲了下去。一到谷底,便是柴草阻路,枯枝干草堆得两三丈高,史潇然更不思索,涌身从火堆中跳将进去。幸好火圈之中的柴草燃着的还不甚多,他抢前几步,见有两座石窑,却不见有人,便叫:“几位师太,峨眉派的救兵来啦!”

只见窑洞口中一个高大的人影钻了出来,满身血迹,正是了凡师太,手执断剑,当门而立,虽然衣衫破烂,脸有血污,但这么一站,仍是神威凛凛,丝毫不失一代高手的气派。她一见史潇然,怔了一怔,道:“你怎么跟过来呢?”

史潇然朗声道:“十大名门同气连枝,峨眉有难,晚辈怎能袖手旁观!”说话间,了断、了结、了缘三位师太带着数十名弟子也围了上来,众人听说这位见义勇为的少侠乃是少年英雄大会的冠军史潇然,好生钦佩,纷纷盛赞英雄出少年。

“现在什么情况?”史潇然询问战场局势。

“是五行旗!刚刚喊话的那两人是巨木旗旗主东君、厚土旗旗主山鬼。”了断道,“一开始烈火旗旗主少司命也在,这火就是她放的。后来这妖女有事走了,只留下几位掌旗副使协助东君和山鬼。”

“伤亡如何?”了凡师太问道。

“本次共出动六百名弟子,阵亡两百人,失踪两百人(之前为了隐蔽行踪,太过分散,以致多人失联),眼下还剩两百人。”了结道,“剩下的弟子都被我们聚集起来了,两百人中一大半都负伤、中毒,可以战斗的不足百人。”

了凡师太出了名的火爆脾气,闻言怒不可遏:“五行旗才出动了三旗,就把你们伤成这样,不中用的东西,一帮废物!”

“掌门师姐息怒。”了缘道,“我等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要您能带着月婷安全离开,我们死而无憾。”

史潇然心道:沈姑娘不愧是峨眉圣女,未来的掌门人,地位当真崇高,难怪受到全派上下的宠爱。峨眉派总共才三千人,去除掉带发修行的俗家弟子(这种不会给峨眉真正卖命,沈月婷除外)、在外游历和执行任务的弟子、负责后勤礼佛的人员等等,真正的战力也就一千八百人左右。了凡师太为了给沈月婷报仇,竟然一次性带出了三分之一的战力,这种行为已经不能叫护短了,应该叫溺爱。

便在此时,只听得一人喝道:“了凡师太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刀光闪动,一柄钢刀在火光中劈将下来。了凡眼见火势甚烈,情势危急,当此情势,只有快刀斩乱麻,大开杀戒,方能救得众人脱险,当即退了一步。那人一刀不中,第二刀又复砍下。了凡师太诛仙削出,嗤的一声响,将他右臂连刀一齐斩落。那人原是巨木旗的一位好手,哪知竟非了凡师太一合之敌,他连右臂也顾不上捡,飞也似的逃命去了。

了凡振臂一挥:“峨嵋弟子,随我突围!”说着,便一马当先,带着众人杀出重围。这时却听得外边一个女子尖声惨叫,当是峨眉派女弟子遭了毒手。了凡师太一惊,急从火圈中跃出,但见山坡上东一团、西一堆,数百人已斗得甚急。峨眉派群弟子七人一队,组成剑阵与敌人相抗,但也有许多人落了单,不及组成剑阵,便已与敌人接战。组成剑阵的即使未占上风,一时之间也是无碍,但各自为战的凶险百出,已有两名女弟子在这顷刻之间尸横就地。了凡师太心急如焚,但她肩负突围重任,只能一往无前,杀开血路,无暇后退救援众弟子。

史潇然双目向战场扫了一圈,只见了凡师太身先士卒,撕裂了邪教的包围圈,了缘和了结化作双翼,分别在左右两路支援。眼下大部分弟子都跟随着了凡师太他们冲破了封锁,只有最后一部分弟子在了断的带领下殿后。史潇然恐其有失,便折返驰援。

“不好,火太大了,赶快拨开火路救人。”史潇然指挥众弟子砍下树枝,扑打燃着的柴草。仪和、仪凤等仪字辈的几名年轻弟子已跃进火圈。枯枝干草一经着火,再也扑打不熄,但十余人合力扑打下,火圈中已开了个缺口,仪和等人从窑中扶了几名奄奄一息的尼姑出来。史潇然问道:“了断师太怎样了?”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女子声音说道:“有劳挂怀!”一个中等身材的老尼从火圈中缓步而出。她月白色的衣衫上既无血迹,亦无尘土,手中不持兵刃,只左手拿着一串念珠,面目慈祥,神定气闲。史潇然大为诧异,心想:“这位了断师太竟然如此镇定,身当大难,却没半分失态,当真名不虚传。”当即躬身行礼,说道:“拜见师太。”了断师太合十回礼,却道:“东君和山鬼就在附近,小心了。”她话音刚落,两个身影就一左一右杀了过来,了断扯断手中念珠,以“掷针术”的手法,将念珠化作暗器激射而出,一举逼退了二人。史潇然运功观去,这二人一个是干枯老者,身着巨木旗的青衣,应该是东君;另一个是五尺侏儒,身着厚土旗的黄衣,想来是山鬼。

了断道:“掌门师姐他们已突围远去,二位旗主还不去追?”

东君笑道:“想离开日月谷(邪教总部)须得渡鬼门关,河伯率他的洪水旗正守在那里,保证让了凡老尼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哈哈哈哈。”

“师太小心!”史潇然眼尖,注意到东君袖里的蝎子和山鬼帽子里的蟾蜍趁着二人说话的空隙,偷偷向了断爬来。他不会兵器功夫,只会拳脚功夫,不敢用手去抓,只能出声提醒。

“孽畜!”仪凤、仪和二女挺剑便刺,蟾蜍一个起落,在剑刃上一跳,直接扑到了仪凤脸上,对着仪凤喷出一口毒气,仪凤立刻口吐白沫,晕死过去。同样的,蝎子也绕过攻击,来到仪和身后,出其不意的蛰了一下她的脚后跟,仪和顿时腿脚酸麻,人事不知。史潇然见蝎子和蟾蜍均攻向了断,且被了断引得越来越远,而巨木旗和厚土旗的教众大部分皆去追击了凡师太。此刻东君和山鬼身边既无教徒护卫,也无毒虫驱遣,便当机立断,朝身后的峨眉弟子使了个眼色,一起杀了过去。

东君轻蔑一笑,蹲下身子,用手掌拍了拍大地,无数藤蔓破土而出,见风就长,眨眼间就缠上了峨嵋弟子。藤蔓带刺,刺上带毒,被扎到的那些小尼姑,一个个面色发紫,疼的在地上打滚,哪里还有余力砍杀东君。唯独史潇然轻功卓绝,内力深厚,刚刚感应到地下有东西,就跳出三丈高,避开了所有藤蔓,一跃来到了东君面前。东君平生三大倚仗,一是那只毒蝎子,二是巨木旗的阵法,三是刚才那招“突木桩”的秘技。(据说是早早的将种子埋下,再通过不为人知的秘术,将真气送入土壤,以土生木,化为养分,催生藤蔓)眼下三大倚仗全部失效,东君沦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老头子,被史潇然像拎小鸡一样拎在手上。眼看自己的脖子就要被史潇然拧断,东君哀嚎道:“山鬼老哥,快救救小弟!”殊不知他一向倚老卖老,一直瞧不起五行旗中资历最低的山鬼,如今低声下气的求援,前倨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山鬼对这声求救似乎很受用,大笑着冲向史潇然。与东君不同,山鬼不仅会武功,还结合“天残脚”与“唐家十二路弹腿”,自创出绝技“裂山脚”。虽然他只有五尺高,跳起来也够不到史潇然的胸膛,但是一旦施展起“裂山脚”来,他整个人仿佛长高了几倍,巨大的脚影踢得史潇然东倒西歪。

“他奶奶的,你这矮子洗没洗脚,脚有点臭啊。”史潇然和乔穆相处日久,竟也染上了乔穆口吐芬芳的恶习。山鬼平生最忌讳旁人说自己脚臭,听了这话,怒发冲冠,脚力一浪高过一浪,把史潇然踢得连连后退。其实史潇然的内力远胜山鬼,只要他愿意打持久战,必能歼灭山鬼、东君二人。但他挂念峨眉众人的安危,无心恋战,只求速战速决。

“去!”史潇然将东君抛向了山鬼,挡住了他的攻势。

史潇然心下盘算:小尼姑我救不了了,只能先救老尼姑。便趁着山鬼接住东君,攻势一缓的时候,抽身远遁,来到了了断面前。史潇然见了断瘫倒在地,身边还躺着断成两截的蝎子和化为肉泥的蟾蜍,连忙上前查看。原来了断虽然打死了蝎子,拍碎了蟾蜍,但也被它们所伤,毒液入体,皮肤紫黑,双目紧闭,已然气绝。

这已经是峨眉派陨落的第二位师太呢!史潇然泪水滚滚而下,倒不是为了断之死而伤心。只是他悲哀地发现,一个人纵然神功盖世,但是生命的本质依然是脆弱易碎的,学武并不能让人类羽化成仙。自己武功不如了断,却还屡屡以身涉险,若非上天垂帘,早已性命不保,等自己死的那一天,到底又能留下什么呢?又有几人会记得自己为自己哭泣呢?多少江湖子弟今朝把酒言欢对酒当歌,明日便身首异处化作枯骨,这大概就是师父经常说起的“无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