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仙宫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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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龙腾浅水日照八方 虎出平阳声震四野

夜深人静,梅庄。

“咯吱”一声轻响,房门被人从外推开,史潇然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四弟,你好墨迹啊!”楚剑寒笑道,“大伙儿都快等的睡着了。”

乔穆笑骂道:“他奶奶的,老子都做好了给你收尸的准备呢!”

史潇然面容愁苦,叹道:“兄弟们,我闯祸了!我失手打死了霸刀老祖,这是他的血刀。”他说着从背后取出那把血刀,“还有我的李花玉佩也不知道丢哪儿去了,那是很重要的信物,都怪我丢三落四,这可如何是好。”

原来史潇然神功大成后,心中惧意全消,不服气的他又去了霸刀老祖那边,这才发现霸刀老祖已被自己一脚踹死。史潇然无计可施,只能捡回他的血刀回来复命。

乔穆叫道:“玉佩丢了就丢了呗,回头让仙宫给你补发一个。但是,奶奶个熊!你能打死霸刀老祖?搁这儿给兄弟们开玩笑呢?辣块妈妈的,老子不信!”

楚剑寒道:“老四说的是真的,他从不说谎,兄弟们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这把血刀确实是霸刀老祖的贴身之物。”

燕青城眼睛一亮:“你,很强。”

紧那罗笑道:“史少侠英雄出少年,仔细打量,你长得还挺俊俏,人家要是姑娘家,恨不得嫁给你。”

乔穆扶额道:“这委实出人意料,不过霸刀老祖并非任家的家将,杀了他也不算侵犯任家利益,想来那个小丫头也不会怪老子吧。”

乾达婆对着史潇然等四兄弟盈盈一拜,感激道:“四位少侠高义,大恩大德,乾达婆永世不忘。”

“行了,别废话了,快去救帝释天吧。”乔穆打了个哈欠,“老子都犯困了。”

史潇然心想:“接下来就要放出那个魔教教主帝释天了,也不知道我们这么做是对是错,万一帝释天并非他们口中的仁德天王,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该如何是好。”他心涉遐想之际,紧那罗已掀开床上被褥,揭起床板,下面却是块铁板,上有铜环。紧那罗握住铜环,向上一提,一块四尺来阔、五尺来长的铁板应手而起,露出一个长大方洞。这铁板厚达半尺,显是甚是沉重,他平放在地上,说道:“我用华阳针法折磨了落第书生半天,这个酸秀才才肯说出地牢的入口,真是个讨厌的硬骨头。”说着便向洞中跃入,众人随后跟上。

只见下面墙壁上点着一盏油灯,发出淡黄色光芒,置身之所似是个地道。行了约莫二丈,前面已无去路。紧那罗从怀中取出一串钥匙,插入了一个匙孔,转了几转,向内推动。只听得轧轧声响,一扇石门缓缓开了。众人走进石门,地道一路向下倾斜,走出数十丈后,又来到一扇门前。这次乾达婆取出钥匙,将门开了,却是一扇铁门。地势不断的向下倾斜,只怕已深入地底百丈有余。地道转了几个弯,前面又出现一道门。史潇然此刻却不免大起戒心,暗自栗栗:“若是他们过河拆桥,将我们四兄弟囚禁于此,这地道中机关门户,重重叠叠,当真是插翅难飞。”可是虽有戒备之意,现在骑虎难下,却也无可奈何。第三道门户却是由四道门夹成,一道铁门后,一道钉满了棉絮的木门,其后又是一道铁门,又是一道钉棉的板门。史潇然寻思:“为甚么两道铁门之间要夹两道钉满棉絮的板门?是了,想来帝释天内功十分厉害,这棉絮是吸去他的掌力,以防他击破铁门。”此后接连行走十余丈,不见再有门户,地道隔老远才有一盏油灯,有些地方油灯已熄,更是一片漆黑,要摸索而行数丈,才又见到灯光。史潇然只觉呼吸不畅,壁上和足底潮湿之极,突然之间想起:“啊哟,那梅庄是在西湖之畔,走了这么远,只怕已深入西湖之底。帝释天给囚于湖底,自然无法自行脱困。别人便要设法搭救,也是不能,倘若凿穿牢壁,湖水便即灌入。”再前行数丈,地道突然收窄,必须弓身而行,越向前行,弯腰越低。又走了数丈,乾达婆停步晃亮火折,点着了壁上的油灯,微光之下,只见前面正是那扇没有钥匙的玄铁门,铁门上有个尺许见方的洞孔。

“教主,属下来救您啦!”乾达婆与紧那罗难掩激动,泪如泉涌。

楚剑寒拔出苍穹神剑,沿着铁门四周划了一圈,只见火花四溅,发出尖锐刺耳声,接着铁门轰然倒塌,就像一张被风吹倒的纸片。史潇然赞道:“不愧是天下第一神剑。”

透过地牢里幽暗的灯光,众人但见一个白衣老者盘膝而坐,双目紧闭。老者须发皆白,鼻梁挺拔,眼窝深陷,看面容不似中土人士。他的一袭白衣早就破烂不堪,满是污秽,可头顶戴的小白帽却一尘不染,高耸挺立。史潇然心道:这一点都不像什么魔教教主,倒像是一个落难的虔诚阿訇,或是被迫害的异教老牧师。

众人走近,只觉一阵恶臭涌入鼻腔,原来地牢里有一处下水道,里面满是掺杂着屎尿的污水,时不时还漂浮着成块的粪便和老鼠的尸体。(这也是帝释天解手之处)常人若是贴脸去看,非吐不可。

乾达婆和紧那罗拜倒在地,也顾不得干净的衣摆会被地上的脏水弄脏染黑,他们泪流满面,齐声道:“拜见教主!属下救驾来迟,望教主恕罪!”

帝释天缓缓睁眼,爽朗一笑:“哈哈哈哈,本座还道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给我送餐,是怕我饿着吗?原来是来救我出去的,哈哈哈哈,孩子们,这些日子你们受苦了。”

楚剑寒走上前去,轻松斩断帝释天的手铐、脚链。

解除镣铐禁锢,帝释天终于行动自由,他望着眼前的几个陌生少年道:“不知几位小友尊姓大名?”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丐帮真传弟子乔穆。”

“剑圣传人楚剑寒,见过前辈。”

“晚辈黄山仙宫精英弟子史潇然,见过前辈。”

“青城掌门,燕青城。”

帝释天抚须笑道:“好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本座听瓶儿说过你们的事迹,都是重情重义的好男儿。”帝释天这一笑,牵动了体内气机,立时面色发黄,干咳不止。

“教主!”紧那罗立刻从袖中一股脑儿的倒出不少灵丹妙药,送给帝释天服用。

帝释天摆了摆手,道:“没用的,你们可知当年龙王派出来伏击本座的人是谁?”他顿了一下,待气机稳定后又道:“日月神教教主东皇太一!”

“啊!?”乾达婆和紧那罗显然也是刚知道此事,惊怖莫名。

帝释天笑道:“若是只有那个老毒物也就罢了,龙王还请来了影流的天字四号笑面死神,还有本教的摩呼罗迦和夜叉,以及龙王培养的一群死士。他们以众凌寡,本座输的也不丢人,哈哈哈哈。我被摩呼罗迦挑断手筋脚筋,又被钢针穿了琵琶骨,还身中东皇太一那厮的《五毒秘典》,一身功力散去大半,就算把我救出去也是个废人,不如带我去个偏僻清幽之地颐养天年吧。”

史潇然眼见天王白须长眉,气宇轩昂,虽身陷囹圄,仍意兴遄飞,又听他如此乐观豁达之语,心中暗赞:“这位天王果真是个人物。”天龙八部众史潇然已经见过五人,夜叉淫娃荡妇不知羞耻,摩呼罗迦猥琐阴险令人反胃,紧那罗雌雄难辨扭捏娘炮,乾达婆心机深沉巧言令色(绿茶婊,吊着楚剑寒),唯独这位帝释天胸襟广阔,气度不凡,不得不另眼看待。

紧那罗哭道:“我主受委屈呢!呜呜呜呜,我恨不得能代替教主承受这些折磨!”

乾达婆泣道:“如今龙王大权独揽,迦楼罗被排挤出教,阿修罗也宣誓效忠,我等主公旧部皆被赶尽杀绝,光明圣教已成了龙王的一言堂。您辛辛苦苦创立的济生堂已被龙王取缔,我教在龙王的歧路上越走越远,我们不能没有您的领导啊!”

楚剑寒也道:“贵教在龙王的带领下,厉兵秣马,枕戈待旦,随时准备入主中原,届时必然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乔穆也帮腔道:“龙王那个狗杂种真不是个东西,心比天高妄自尊大,他还编了一套拍自己马屁的顺口溜,所有教众在觐见他时都要跪地念诵,奶奶的,恶心死人了。”

史潇然道:“什么顺口溜?”

紧那罗道:“龙王教主,法力无边,神通广大,法驾中原;龙王教主,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呕,我都快吐了,这姓朱的真是恶心死人不偿命!”

“呵呵”帝释天捻须笑道,“本座只是说着玩玩,我们圣教的理想还没有实现,我怎能安心退隐山林。姑苏九友之一的神医李嘉琪(李时珍的高祖父)是我的挚友,这家伙号称拳打华佗张仲景,脚踢扁鹊孙思邈,别看他如此狂妄自大,敢对医圣、药王等先贤出言不逊,但他的那双丹青妙手确实能生死人肉白骨,他若出手,就算阎罗王来了,也带不走我的性命。只是我被下了《五毒秘典》里的十几种怪毒,很多毒本身就没有解药,李嘉琪虽能保我不死,但若不能祛除毒素,我的功力终身无法恢复。为今之计,只有去苗疆十万大山中寻来七彩妖蛊,吸尽我身上的毒素,方能复原如初。”

紧那罗和乾达婆喜道:“属下一定竭尽全力!祝愿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帝释天满脸不悦:“本座不是龙王,不爱听这些溜须拍马的话。什么寿与天齐、寿比彭祖的,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我又不是乌龟,活那么久干什么。”

“教主教训的是。”

帝释天望着史潇然等人道:“本座向来恩怨分明,几位小友恩重如山,我目前无以为报……”

乔穆笑着打断帝释天:“老头…前辈,我们暂时不要你报恩,待到屠龙行动(指诛杀龙王的系列计划)成功后,我们兄弟四个一人提一个要求怎么样?”

帝释天笑道:“别说一人一个,就是一百个,一千个我也答应!”

乔穆道:“我要你立下毒誓,率众迁徙西方,终身不履中原。”

帝释天对天发誓:“这个自然,这次的失败昭示着本座的理想无法在中土实现,本座去意已决,现在便可宣誓。”

“不急,事成之后你当着全天下的面发誓。”

史潇然道:“现在就提自己的要求吗?啊这,我想一想啊……”

燕青城快人快语:“黄金十万两!”

“最多一万两白银。”帝释天摇头道,“本座兼济天下的理想急需用钱,再说龙王这两年招兵买马囤积粮草,必然花费巨大,很可能将本教几十年的积蓄挥霍殆尽,本座复位后的家底不容乐观。”

乾达婆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燕青城:“要这么多钱,燕少侠是想重建青城派还是想要买凶复仇?”

燕青城充耳不闻,淡然道:“好,成交!”

楚剑寒喝了口酒,笑道:“楚某风流成性,只希望瓶儿姑娘事成之后能准备一桌珍馐犒劳大伙儿,再弹奏一曲《凤求凰》慰藉我心。若愿伴我浪迹天涯,纵情诗酒,那就再好不过。”

乾达婆笑骂道:“楚少侠还是这般不正经。”

史潇然憨笑道:“我也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练武功,魔…贵教的《乾坤大挪移》可否借我一观?”

帝释天点头同意,接着在乾达婆和紧那罗的搀扶下站起身子,道:“梅庄已经被龙王的势力渗透,落第书生被你们变成木偶的事早晚败露,此地不宜久留,水月小筑也不安全,瓶儿你护送本座前往剑庐避难,剑圣与我是故交,有他在,我们绝对安全。”

“啊,前辈和我师父是故交?”楚剑寒奇道,“之前没听师父提起过啊?”

“他那个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罗,你替我去取回圣火令和羊皮卷轴,你知道它们藏在哪里。”

“谨遵教主法旨。”

“四位小友,可以给你们也分配点任务吗?”

史潇然等人道:“悉听尊便。”

“你们得兵分两路,一路去水月小筑替我请下李神医,另一路去苗疆寻找七彩妖蛊。龙王既然能请动东皇太一出山,他一定私底下与日月神教达成了什么协议,远远不是结盟那么简单,你们得多加小心。此外,如今龙王乾纲独断,接下来你们还会面临本教高手的追杀,甚至能遇到影流天字号杀手,此去凶多吉少,诸君千万珍重。”帝释天向众人抱拳道,“瓶儿和小罗完成任务后,我就让他们立即驰援苗疆。”

史潇然心里嘀咕:“这屠龙行动前后估计得历时大半年,师姐他们这么久找不到我,一定会急死的,我也不太会撒谎,到时候回了仙宫该怎么解释呢?”

燕青城道:“我去请李神医。”

乔穆道:“既然燕老二毛遂自荐,那神医那边就交给你了,我们剩下的三兄弟就走一趟苗疆吧。”

黄山仙宫,彼岸园,蓼风轩。

“新月师姐!”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正在午睡的新月,她一脸不忿的推开门,只见一个有点眼熟的女弟子正在门外焦急等候,那女子虽称不上绝色,但眉眼温柔,不失清雅,淡蓝布衣洗得发白,朴素整洁。

“蘅芜苑和桃红居(满月住所)在彼岸园内部,守卫森严,我根本进不去。栊翠庵的冷月师姐闭门谢客,掩秋馆的残月师姐外出游历,快急死我了……还好新月师姐在!”

“你是何人?”

“弟子是八番队的弄玉,一个月前曾跟随各位师兄师姐前往华山观礼。”

新月将弄玉引进屋内:“弄玉师妹,有什么事进我屋说吧。外围、内门弟子严禁私闯彼岸园,否则当论以下犯上的重罪。栊翠庵和掩秋馆紧邻着你们八番队也就罢了,到我这蓼风轩就已经有点距离了,你不可再往前走,切记。”

弄玉泫然欲泣:“谢谢新月姐提醒,我只是想见见史潇然师兄。我听说他出事了,这是真的吗?”

听到“史潇然”这三个字,新月眉头一皱,叹道:“少年英雄大会结束后,小师弟不辞而别,说是要去见他的好兄弟楚剑寒最后一面。当时我们也没多想,只是埋怨这孩子不懂礼节,请长假要当面请,哪有留下书信就走的道理。可谁知,就在前两天,铸剑山庄的任大小姐居然上门兴师问罪,说史师弟伙同魔教妖人,盗取苍穹神剑,杀害霸刀老祖,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本来我们没人相信,直到任梦萱拿出了小师弟身上的李花玉佩。”

弄玉气道:“李花玉佩仙宫精英弟子人人都有,凭什么说是史师兄的。再说了,外人难道不可仿制,栽赃陷害吗?”

新月摇头道:“李花玉佩是请姑苏九友之一的巧匠石磊私人订制的,仿制极难。而且铸剑山庄没必要和小师弟过不去,现在除了小师弟不知所踪,其他精英弟子的玉佩均在身上。”

弄玉声泪俱下:“呜呜呜呜,史师兄不是这样的人,这里面一定另有隐情。”

新月柔声安慰:“不要哭了,此事尚有诸多疑点,师父说等找回小师弟我们查明原委后再做处置。任梦萱那个丫头也被小师妹和满月姐轰走了,现在周子豪他们几个都下山寻人去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看你这么难过的样子,你是喜欢小师弟吗?”

弄玉颔首低头,羞赧道:“我…确实倾慕史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