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百派千宗万族结缘大会
苏颜是在第二天的辰时二刻爬上山的。
瓶子里的增力丹已经吃光，整个人精疲力竭，躺在悬崖边上睡着了，睡觉不老实，总顾涌。
【你睡觉翻身，不小心滚下悬崖……】
直接惊醒。
强撑着身体往中间走，离开危险地带，穿过一道迷障的雾气，豁然开朗。
眼前的景物过于不真实，有很多奇装异服之人，也有长袍大褂的妖，很高的人，会跑的石头，骂人的狗……有人踩着飞剑来，有人骑着大怪物去。
他见到巨大的广场中间有极长的幌子迎风飘动，上面写着一行字：百派千宗万族结缘大会。
这里便是许多人与妖都想来的地方。
主办方是古陆仙朝与仙盟合作，为的是共赢，也不限制物种，认可普世修行文化即可。
此地并非寻常的菜市场，不是谁都能来的。
地理位置较为特殊，有本事的可以御器飞来，寻常江湖把式只能爬上来。
每届都摔死不少。
那同行的术士便是其中一个。
苏颜是嗑药，加上耗尽大半生机与气运才爬上来，着实不容易。
踉跄着向前面走了一阵子，能够听见很多扯着脖子喊的声音。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子摆渡一甲子……”
“你不收我王二狗，剑道以后别后悔。”
“别瞧不起人，哪怕我背负巨债，需一只手托着钵盂乞讨，我阿难一样可以成仙。”
不同宗门牌坊之下的收徒区域传来各种愤怒，狂喜，悲伤，哭泣，惋惜，大笑之声。
情绪夹杂在风里，与黄了的叶子同被吹得起起伏伏，打在苏颜的脸上。
这个世界果真有修仙门派。
他发懵，喜悦，激动，感觉自己前途不可限量，一个傲立世间，月下拔剑斩妖救美人的形象跃然脑中。
英雄，剑仙，一代逼王，从前只能在梦里想想的画面，现在开端近在咫尺……
苏颜脑袋开始有些发晕，他需要休息一下，缓解一下爬山带来的疲惫。
“小道友，打听一下，这里哪个是灵兽宗的场子，我不认字。”
此时，憨厚的声音在附近响起。
有人跟苏颜说话。
他往周围看了两圈，就见到一头黄牛盯着自己看。
“没错，就是我，”牛说道：“听说灵兽宗待遇不错……自己在外面修行容易被宰，世道不太平，找个知名御兽宗镀几年金，到时候能卖给好仙家当宠物，挺好……”
牛的样子有些眼熟，苏颜想到了刚登山时候垂直奔跑的大老牛。
你之前不是跑的挺欢吗？
提前跑上来这么久，竟然还没找到归宿。
苏颜脑子开始天旋地转，很迷糊，看着周围的一切都带着虚影，隐约见到了一些人影晃动……前世与此时纠缠在一起。
“这是哪个聊斋剧组？服化道可以啊！”苏颜脚步踉跄，眼神迷离，伸手去掰牛角，揪牛毛：“太逼真了。”
牛：“欸？小道友可不行抠我鼻孔啊！”
牛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你服用增力丹过多，透支生命过甚，又没有得到及时的休息，大概要晕……你需要血，只有鲜血才能让你兴奋，尤其鸡血……】
增力丹有副作用，不致命，但会痛苦。
“快闭嘴吧你？”虚弱的精神让苏颜忍不住说出声来。
“像你这么没素质的人，我头回见，”那头牛感觉受到了羞辱：“真是没礼貌，掰我角，揪我毛，抠我鼻，最后还出言不逊，妖就没尊严吗？”
【不过是一头两百年的牛妖，也配在你面前甩脸子，你心中怒火已生，牛肉的三百六十五种做法都嫌不够啊……】
苏颜突然七孔流血，倒地挣扎，滚来滚去，看起来痛苦极了。
牛：“……”
糟糕的家伙，我好像遇见碰瓷的了。
……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
苏颜身体状态平静如波，浑身通透，脑子清醒了。
【你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又被围观了，不过这次的身份是受害者，周围的人想诬陷黄牛妖为凶手，然后便可以宰杀夺肉取骨，用以炼丹炼器……可怜的牛儿吃不到明年的青草了。】
“倒地后百分百被围观的能力吗？”他心里吐槽。
此刻。
山顶广场上。
某处聚拢了一堆人，都指着地上的人和瞪着大眼睛受到惊吓的牛，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牛：“我以牛角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碰到他。”
一只妖在一群人中间为自己辩解，显得很无力。
其他妖选择视而不见，远远避开，生怕惹事上身。
有的人已经将手放在法器上了，但凡有一人动手，其他人肯定一哄而上。
按照大会的规矩，见义勇为不算斗殴，不算破坏大会和平。
“到底是妖啊。”
“没碰他的话，你站在他旁边干嘛？”
“谁能证明你没动他呢？”
“你没碰他？我可是看见了，你用角顶他个肺，他用手抓住了你的凶器，你还想用大鼻孔喷火烧他，被他用手指堵住了鼻孔……”
好像确实有身体上的接触，但是……
人们的语言比这个秋天的风还冷，让牛妖心里哇凉哇凉的。
“我能证明，”苏颜从地上爬起来，擦去鼻子，眼睛，耳朵，嘴巴上面的血迹：“我能证明它是无辜的，方才我……”
话还没说完，人们就散去了。
没人有心情听他废话，甚至觉得他就不应该爬起来。
“谢谢你啊，”牛妖感激地看着苏颜，大眼晶莹，憨厚发声：“下辈子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你这辈子似乎就可以，但大可不必。”苏颜长叹一口气。
苏颜没心情让一头牛报答自己什么，而且这件事儿本来与牛无关，是他自己嗑药后的应激反应罢了。
“那下辈子咱俩做亲兄弟，俺护着你，嫩草你先吃。”大老牛很认真的样子。
妖的文化都是从人这里学过去的，并不严谨，而且很多词汇和语句听起来怪怪的。
而且听它的意思，下辈子好像还要做牛，当人的志向都没有吗？
“再说吧。”苏颜咳嗽两声，指向二十丈外的一个牌坊说道：“你要找的灵兽宗入门点在那边。”
摆明了不想聊下去。
牛看了那边一眼，然后转头对苏颜说：“兄弟可有想去的宗门？”
苏颜对修行的事儿知晓不多，只略微懂些皮毛。
“你觉得我应该去哪个宗门？”苏颜反问一句。
牛说：“公人肯定要去天下最大的宗门，神天宗。”
“……”苏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说道：“牛兄，我不懂修行之事，你与我细说，春天请你吃草。”
这头牛看起来很懂的样子，苏颜决定与之聊聊。
牛一瞪眼：“一言为定。”
【天下修士如过江之鲤，真得长生者有几个？】
【今日你与此牛有缘，不妨牵之离去，找个桃源之地慢度光阴，你耕田来我织布……】
苏颜感觉自己头顶滑下了几条黑线。
“闭嘴吧你。”
“不是，牛兄，那个，我不是在说你啊……”
牛看向四周，发现周围好像也没别的生物啊。
苏颜发现他在身体虚弱的时候，嘴边的话确实容易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