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8章 就你叫严重肾亏?
暮色漫过鎏金檐角时,描鸾画凤的灯笼次第亮起。
张日月踏上台阶的刹那,二楼西窗忽然飘落半幅绡帕。
他伸手接住,抬眸望去,见那窗前一道倩影俏立,美目生辉间掩嘴轻笑。
韩胖子正从他身后探头嗅那帕上幽香,未料这三百斤的身子被张日月反手按住肩井穴,顿时如被捏住壳的龟动弹不得。
“张二哥快松手,骨头快断了,你这是怕我抢了头筹?”韩胖子脖颈憋得通红,腰间玉佩随着挣扎叮当乱响,“你我兄弟情义比不过美人一方罗帕值钱?”
他忽觉肩头力道骤松,踉跄间见那茜红纱帕被张日月收起,又瞪了他一眼。
未及开口,二门处转出个鹅黄衫子的垂髫婢女,她俏声开口:“婵月姑娘说,这香帕配张公子倒比韩爷的算盘珠衬些。“
“你这黄毛丫头,敢将韩爷我比作算盘珠,今晚就让那宝妈将你送来,看我不让你求饶。”韩胖子气呼呼的开口。
“韩胖子,今夜花销划我账下,不过别忘了明早要去一趟武馆,莫要误了事。”张日月走上楼梯,留下一句话。
“嘿嘿嘿!”韩胖子一张肥脸笑成菊花,“生当如我张二哥,那今晚我可就不客气了。”
房门临闭上前,听着楼梯处传来的声音,张日月不由摇摇头。
韩胖子有一点不好,就是贪色。
室内,白玉香炉吐出三环相扣的烟圈,梳着望仙髻的绿衣仕女正往青瓷盂注入蔷薇露。
忽有琵琶声破帘而入,穿鹅黄轻容纱的姑娘赤足踏着水面般的地衣而来,足铃似是清泉流响。
“公子近来可好?“她旋身时背光而舞,似是人间仙子。
烛影摇动处,蝉纱轻扬,露出半截玉雕似的足尖。
那脚踝缠着银缠金丝铃铛链,每根银索都缀着米粒大小的宝石,在烛火下泛着迷人幽光。
她侧卧,鹅黄衫子滑落肩头时,锁骨窝盛着的月光突然碎成星子。
原是耳畔累丝金凤衔着的东珠坠子晃过,映得她眼尾泪痣如凝血琥珀般艳丽。
婵月抱阮瑟斜倚湘妃榻,裙裾下露出的银铃足链,随呼吸在暮春薄纱间若隐若现。
“公子听什么曲?“她尾指勾断一弦,“《玉树后庭花》?还是......“阮瑟忽转出半阙金戈铁马之音。
张日月反手震落烛台,满室骤暗。
纱灯转暗时,雕花窗棂漏进三寸月光。
张日月腕间缠着的束发丝绦,原是系在鎏金笼中画眉足踝的红绳。
满室茉莉香随更漏渐稠,案上那枝垂丝海棠突然簌簌落蕊,正落在铜镜边沿摆动的金步摇上。
婵月轻笑着将冰镇葡萄渡入他唇间,指尖胭脂染红了白瓷酒盏沿。
她将浸过玫瑰露的帕子覆在他眼上时,屏风后的蝉鸣惊起檐角铜铃震碎满地月华。
张日月擒住她手腕按在妆台,铜镜映出两人交叠的衣角。
缠枝牡丹花纹的肚兜挂在破损的阮瑟上,断弦正微微震颤。
菱花镜里映着半截断甲,原是挑烛芯的银簪,更不知何时折在绣枕堆里。
他拈起半融的烛泪滴在她锁骨,凝成血珀状:“姑娘刚刚可是弹错两个音。“
婵月的金缕鞋正勾在张日月腰封上。她腕间缅铃响得断续,忽地将半杯酒水泼向铜镜。
水雾弥漫间,一股沁人心扉的香味随之散开。
窗纱透进的月色在锦被上流动,恍若金水河粼粼波光。
冰裂纹瓷枕沁着凉意,婵月腕上玉镯与青瓷药杵相击,每声清响都惊得外室烛火低伏。
忽见窗纸透进的月光中,两人交叠的影子竟化作游动的双鲤,在满地狼藉的鲛绡帐上转瞬即逝。
第一声鸡鸣荡开雾气时,张日月挑起紫檀衣桁上的黑袍。
婵月咬着打结的丝绦轻笑,她缠上来,染蔻丹的指甲抚过胸膛,“昨夜公子像雪狼似呢。“
........
晨雾未散,张日月站在春风楼飞檐下,指尖残留着淡淡的胭脂香,昨夜红烛帐暖的温存犹在眼前。
“神清气爽啊!“他扭着脖子,身子骨爆豆子似扩展。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张二哥!”韩胖子圆滚滚的身子撞开雾气,身上金丝福字袍歪七八扭,他笑说:“没耽误事吧,我起的迟了些!“
“出发吧。”
张日月瞳孔中精光微闪,黑袍下筋骨发出轻微的爆响。
二人上了马车,在车轮碾压青石声中驶入晨雾。
城南,镇北武馆。
晨雾里武馆青砖泛着潮气,灰白门楣下斜插着半截断枪。
青砖院墙上拓着斑驳的“以武会友“字样,八名赤膊弟子正在捶打浸油沙袋。
演武场边上,洪武路正用牙齿给虎口裂伤打结,忽见两道身影破雾而来。
来人在门口停顿一下,其中一个身形肥胖之人,在门口指指点点说了些什么后,那二人便开始往后院方向走去。
见状,洪武路身旁的马一平啐掉嘴里衔着的铁蒺藜,喝道:“谁家的狗没长眼,看不见爷爷们在这吗,就敢往里进?“
张日月黑袍下摆掠过露水未干的地面,前行的步子一顿,回首看向出言不逊的马一平。
“这不是前几个月练武练吐血的张公子么......“倒挂在槐树枝头上的刘王青嗤笑出声。
话未说完,七枚铜钱钉入树身,刘王青腰带应声而断。
他捂着裆部栽进沙坑时,张日月靴尖正碾碎三粒铁砂:“劳烦通传孙馆主。“
“通传费二十两!“洪武路突然甩出石锁。
“锵!“
张日月一掌击飞石锁,断环擦着马一平的脸嵌入后墙。
八个捶打沙袋的汉子同时停手,油腥味混着汗臭漫过石阶。
洪武路撕开渗血的裹手布,露出虎口新绽的裂口:“学了点皮毛也敢来讨打?“
他朝沙袋啐了口血痰,沙砾混着铁锈簌簌落下。
躲在后面的韩胖子掏出丝绸帕子正要擦汗,帕角金线牡丹突然被枪尖挑飞。
枪尖蹭过他云纹袖口,他正要发作,斜刺里刺来三杆红缨枪,枪尖黏着陈年血渍。
“城外乱葬岗埋的贵公子没有二十也有十八。“马一平突然阴恻恻开口,枪尖划过韩胖子腰间玉佩,“尤其是胖子,剥了皮能熬三斤人油......“
话音未落,张日月抬手震得三杆红缨枪脱手飞起,枪杆在空中断成二十一截。
韩胖子正要叫好,却见张日月脚尖挑起半截枪头,寒光闪过处,马一平左耳已钉在门匾“武“字上。
可他还未收回腿,裤腿突然被铁蒺藜勾住。
那暗器连着机簧丝线,刘王青满脸狞笑:“爷爷给你修修脚!“
铁蒺藜猛然回抽,雾中忽然传来铜钱坠地声,张日月袖中五枚铜钱震断丝线,又有七枚铜钱整整齐齐嵌进树干。
方才掷铁蒺藜的刘王青膝盖一软,怀里的暗器袋叮叮当当落出三十六枚丧门钉。
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前方破空声骤起,一枚铜钱穿透晨雾,直射刘王青面目。
直到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洪武路突然暴起,拽起手边九环刀劈向那枚铜钱。
“咚!”
刀刃还未触及铜钱,刀背九枚铜环突然齐声炸响。
众人只见张日月黑袍下摆微动,单手单掌一击便将九环刀击飞,而洪武路更是砸落在地,血水里混着两颗带血的槽牙。
“三十两。“张日月掷下银钱,踩着九环刀踏入后庭,“够买你们三条烂命了!“
后院主屋,馆主孙震海端坐太师椅,紫砂壶嘴冒出缕缕白气。
“张家麒麟儿要学《铁衣功》?“他捻着山羊须冷笑,茶盖在碗沿刮出刺耳声响,“听说前些日子练出事来了,还敢上门求学,不怕把自己练死吗?“
张日月玄色箭袖轻振,将檀木匣推至案前:“八百两雪花银,两株老山参。“匣中银光映得他眉间愈发凌厉,“够买你三套功夫。“
“砰!“
孙震海突然拍碎扶手,木屑溅到张日月襟口:“张家如今连江湖规矩都不懂?“
屋外传来铁链晃动声,一身高九尺巨汉拖着精钢锁链走来,地面砖缝迸出碎渣。
张日月瞥向巨汉腕间铁环——那分明是军镇逃犯的镣铐。他指节叩着身前桌案低笑:“孙师傅这是要撕破脸?“
话音未落,巨汉已抡起腰间锁链当头砸下。
“咚!”
张日月纹丝未动,惊涛劲自涌泉穴炸开七重浪,青砖地面霎时蛛网密布。
反倒那巨汉吃力不住,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两步。
“阿勇可是能生撕虎豹!“孙震海茶碗脱手坠地,忽然尖啸:“取我虎头刀来!“
张日月鬼魅般掠过十步距离,虎形“碎骨手“扣住对方肩井穴。
在场众人只听得有琵琶骨发出十七声脆响,孙震海在惨叫中整条右臂软如棉绳。
“师父!“
七名弟子亮出兵刃围上。张日月靴跟一转,碾碎三块青砖,惊涛劲第七层全开。
但见屋内银杏突然落叶纷飞,每块石砖都裹着螺旋气劲,将四周桌椅板凳尽数洞穿。
巨汉咆哮着撞来,张日月旋身避开。左手做虎爪扣其腰眼,右手并指如剑戳向脊椎第三节。两股劲力相冲,竟在巨汉体内形成肉眼可见的气旋。
“嗷——!“
巨汉虬结肌肉突然坍缩,九尺身躯眨眼萎成五尺侏儒。张日月拎着这滩烂泥掷向兵器架,十八般兵刃叮当落地。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原来只是个吓唬人的空架子。“张日月踏着步伐走来,“孙馆主,现在能好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