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天上降魔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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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我都这么嚣张了,你还惹我?

孙震海扶着脱臼的右臂,山羊须沾着冷汗贴在唇边。

他阴鸷目光扫过檀木匣里的银票,忽然低笑起来:“张家公子生在锦绣堆里,怎知《铁衣功》要拿命来填?”

茶案下机关突响,三枚透骨钉破风而出。

张日月手腕轻翻,三指似拈花般夹住暗器,钉尖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靛蓝色,“你们武馆教徒弟时,也要用淬了斑蝥汁的钉子?”

说罢将暗器倒射屋梁,正好钉住一只路过的老鼠。

那老鼠扑腾两下,竟在腾起的青烟中化作团焦黑肉块。

“张二哥!”韩胖子用帕子掩住鼻子后退半步:“这老货居然在自家梁上养毒虫!”

孙震海脸上横肉抽动,猛地掀翻桌案。

藏在底层的铁砂裹着腥风泼洒而出,却在触及张日月衣襟时被惊涛劲震飞回去。

漫天铁砂中,张日月鬼魅般闪至他身后,两指抵住第七节脊椎。

“同治县八家武馆,”张日月指尖劲力吞吐,孙震海顿时跪倒在地,“你镇北武馆靠给毒蛇帮四处抓捕女人过活,真当这同治县没人发现你们勾当吗?”

怒声呵斥下,屋外突然传来冰层碎裂般的脆响,原是张日月先前震入青砖的暗劲此时方才爆发。

八名持刀弟子齐刷刷跪倒,膝下青砖尽数裂成蛛网状。

韩胖子顺势踢开兵器架,十八般兵器哗啦摔了一地。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张日月靴底碾着孙震海指尖,“我本不想多管闲事,今日你若是乖乖拿了银钱交出秘籍,你我之间相安无事,若是不然!”

他靴底逐渐下压,语气更是恶意蔓延,“我不介意做一次斩奸除恶的江湖侠客!”

孙震海突然暴起挣扎,独臂如毒蛇吐信直取张日月咽喉。

“砰!”

他是如何起得身,便是如何回来的,看着自己骨折的指节,孙震海终于嘶声道:“快去取...取后院槐树下的铁匣!”

他强忍着痛苦,微微抬头,一双黑色的靴子映入眼眶。

再努力抬头!

这双靴子的主人,正用斜眼瞥视他,那眼神是如此的冷漠,甚至连正眼瞧他都不愿。

这一刻,孙震海内心的屈辱和恨意几乎化作实质。

明明他没有错!

他自出生来到这个世界,周围的人都在告诉他,要不择手段的活下去,要活成人上人。

他努力练武,讨好师父,讨好师妹,在逆来顺受中隐忍了三十年,终于接过了武馆。

虽然师父是他毒死的,师兄也是他害死的,可他这么做只是想和师妹活的更好。

难道这也有错?

和毒蛇帮合作又如何?那些人可以卖儿卖女,他抓来的女人,那个不是用钱粮换的?

他们可以,他就不可以了?

好不容意走到今天这步,却随便出来一个人,就要让他再次夹着尾巴做人。

这个世道,永远都是这么的不公平!

孙震海将头埋得更深了,他咬碎了牙,吞下了肚。

张日月瞥了眼脚下动静减弱的孙震海,也不再刻意压制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韩胖子见他坐下,凑上前来,在耳边小声说:“张二哥,这老东西不是什么好人,你待会小心着点,我怕他使诈。”

张日月没说话。

不多时,当弟子捧来沾满泥污的铁盒时,面无表情的孙震海喉头滚动似吞了活蝎。

他抖着手掀开盒盖,露出半卷泡过药汁的牛皮纸。

那记载《铁衣功》的原本,竟是用人皮托裱,墨迹里混着金粉与干涸血渍。

“运功时需用砒霜淬体,每突破一层就折三年阳寿。”孙震海眼里泛起怨毒的快意,“上月毒蛇帮二当家来借,我都没......”

话音未落,张日月已并指如刀划过秘籍。

被割裂的人皮层叠翻卷,露出底层真正的金蚕丝帛,上边朱砂字迹鲜艳如新。

屋内霎时死寂,孙震海更是面如金纸,他精心布置十多年的骗局,在这道裂口中轰然崩塌。

“拿砒霜诓人的是你师父吧?”

张日月抖落假秘籍上的药粉,那粉末遇风即燃,在青砖上烧出张扭曲鬼脸。

孙震海捂着软塌塌的右臂,冷汗顺着山羊须滴在紫檀案几上。

张日月瞧着眼前人这副模样,目光扫过墙上“义薄云天“的鎏金匾额,忽地嗤笑一声。

“好个义薄云天。”张日月靴尖挑起半截锁链,精钢链环在他掌心化作流星锤,“这腐骨蚀金粉,孙馆主又要作何解释?”

链影如黑龙破空,将鎏金匾额劈作两半。

院墙外忽然传来尖锐竹哨声,三支毒蛇帮的响箭钉在门楣上。

孙震海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嘶喊:“姓张的,毒蛇帮的人来了!你现在走还...啊!”

最后半句化作惨叫,张日月踩碎了他脚踝,更是五指成爪扣住孙震海天灵盖。

“若想试试我的手段,你尽管开口就是了!”他冷声道。

孙震海浑身颤抖如风中残烛,终是咬牙道:“铁衣功需配合金鳞膏外敷......”他每说一句,脸上皱纹便深一分,“任脉走巨阙,督脉过灵台,气行三周天时......”

说到关键处,老狐狸眼中忽闪凶光。张日月指尖猛然发力,孙震海顿时惨叫:“老朽糊涂!方才说反了,该是气走足少阴肾经......”

日头西斜时,武馆青砖地上淌着蜿蜒血溪。

张日月将真本秘籍收入怀中,瞥了眼昏死的孙震海:“烦请转告毒蛇帮,张某有意整合同治县城势力,不日将上门拜访。”

跨出武馆门槛的刹那,对面酒肆二楼有人在观望。

观望之人是个面白无须,身着文士服,打扮文雅的中年人。

瞧见那人,韩胖子脸色微变,躲在了张日月身后,“张二哥,要人命的来了。”

韩胖子心里暗暗叫苦,刚才跟着张日月那叫一个扬眉吐气,可毒蛇帮也不是好惹的。

“不急。”张日月记下那人样貌,平静道:“让这些蛇虫鼠蚁再多活两日。”

韩胖子缩着脖子往马车里钻,袖口金线牡丹沾了血迹,倒显出几分颓唐。

他偷瞄着酒肆二楼文士消失的方向,颤声道:“张二哥您瞧见那毒蛇帮的玉面白猿没有?上个月东市酒楼刘掌柜的闺女......”

张日月指尖轻叩车辕打断他,“八大武馆给毒蛇帮送'货'也不是头一遭。”

韩胖子缩了缩脖子,“上月白猿武馆接的那趟镖,箱笼夹层里塞着六个苗女,衙门的人见了都闭一只眼。不过听说他们总坛在铁城,连官盐船都得交买路钱......”

“你韩家握着三城茶烟漕运,威海镖局的旗子插遍十二水路,”他瞥了眼韩胖子,“何须忌惮这些钻地洞的长虫?”

“张二哥,话不是这么说的.....”

“城内八大武馆有最少三家靠毒蛇帮过日子。”张日月指尖轻叩窗沿,嘲弄道:“南拳门拿迷香劫过往商队,白猿武馆用活人试毒——比起来,孙老狗给苦主留三升糙米,倒算得仁义了。”

韩胖子按住袖口暗藏的威字铜镖,他压低声音道:“这毒蛇防不胜防啊,杨家掌控的铁矿山,月前还丢了两车精钢......”

韩胖子擦着汗继续道:“不过我听衙门里的人说,杨家那两车精钢失窃当晚,守矿的八个护卫全都中了黑莲教的蚀心掌。”

“黑莲教?”张日月突然转头:“先前让你盯着的那群黑莲教之人,不是报给衙门了?”

“别提了!”韩胖子圆脸涨得通红,“当日程捕头亲自带兵围了城外破庙,结果第二日就贴出告示说是流民闹事。“他压低声音道:“他们从庙里抬出七个裹尸袋,可后面典狱司兄弟说......”

车轮碾过碎石路的颠簸声中,张日月突然冷笑:“说登记在册的尸体有很多?”

韩胖子肥肉一颤:“您怎么知道?”

“猜的。”张日月指尖在车窗沿叩出节奏,“杨家丢的那批精钢,若要熔炼重铸,没有衙门的火印批文可不行......”

“张二哥你是说,有人在暗中铸造甲兵?”

“不确定,”张日月将已经温好的酒水倒上,抿了一口,惬意的摇了摇头,“先是官银被劫,又有黑莲教之人现身,再到现在,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多了些.....”

话未说完,车外突然传来官差呵斥声。透过飘动的帘隙,可见两个捕快正在张贴告示。

“又出了什么事?”

在韩胖子撩开车帘的瞬间,张日月看清告示上朱砂未干的画像。

头两张是一个苍髯老者和一个疤面汉子,第三幅女子面容却让他瞳孔微缩。

蜿蜒眉骨下那张清冷面容,分明是一个多月前他在落土坡口救过的杨晴雨。

那时杨晴雨被黑莲教追杀,负伤逃遁,还因此将他卷入了厮杀当中,后在他逼迫下才不辞而别。

此时,当在通缉令上看到时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通缉要犯上官秋,归心海,杨晴雨,涉嫌劫掠官银......”韩胖子念到半截突然卡住。

“这不是炼铁门的上官长老么!一年前在铁城时,他还给我们的玄铁马车掌过眼!”

他越说声音越小,后面更是见了鬼一般。

第二幅画像上,那张有着横贯左脸蜈蚣疤的男人,让韩胖子浑身肥肉都在战栗。

“归归归...归心海!”他猛拍大腿险些扯断腰间的翡翠貔貅,“前几个月我去炼铁门提货,这疤脸还带人卸了二十箱玄铁锭!”

韩胖子突然像被烙铁烫了似的缩回帘内,十根萝卜似的手指绞着帕子。

看得出来,这次他是真怕了。

“三年前铁城暴雨,炼铁门地火失控,上官秋带着三十死士封住火山口。”他喉结滚动咽下寒意,“这样的人物都上了通缉令,铁城怕是要变天了...”

马车恰在此时碾过青石缝,晃碎了韩胖子未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