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排面
华阴县，位于长安府东270里。
战国魏阴晋邑，秦惠文王六年更名宁秦县，汉高帝八始置华阴县。
以在华山之阴而得名。
从长安去往华阴县的官道上，一位少年，幞头长衫，面有病容，闭目锁眉，手里拿着一本书，半躺在一架马车中，轻轻敲打膝盖，身体随着马车的晃动，轻轻摇动。
少年正是甄南。
从那日开口相求梁高，投递拜帖，已经过去一周有余，前日里终于成行。
他从梁高口中得知，华山派掌门岳不群，为人守身持正，尤重规矩。
华山派以剑法闻名江湖，并不许他们这些习练刀法之人以华山派弟子自居。
就连华山派的本山弟子，若不是内功、剑法有成，也不能私自下山，行走江湖......
他去华山投拜帖，也不敢保证，能否得到回应？
马车车厢很宽大，车厢中金错博山炉，烟气袅袅，香味淡而不腻，是从福建传过来最上等的龙涎香。
丫鬟小花，跪坐在车厢一角，两只小手不断拧着自己的衣角，紧张不已，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书童小华，同样跪坐在车厢门旁，人已经歪歪斜斜，脑袋随着车子前行上下晃动，口水已经流淌到衣服上。
“东家，华山到了！”车外响起男子粗亮的嗓音，“天色不早，咱们今晚先在西岳庙住上一晚，明儿个再上山。”
甄南轻“嗯”一声，睁开眼，声音温和带着笑意：“梁伯，你安排就好。”
“是！”
少倾，从车厢里听到梁高，跟前来迎接的庙祝交谈，言明：秀才公来读书借住。
庙祝迎来送往，眼力非凡，见来人乘坐两辆马车，顿时知道来人身份地位不低。
连忙安排人，帮着从后面装行李的马车上，将各种生活物资还有一大堆书籍，都搬到西岳庙中。
“东家，都安顿好了。”转瞬，车厢外，再次传来梁高的声音，“灏灵殿旁的东跨院，无有他人，清幽安静，绝对不会有人打扰东家读书。”
“好，辛苦了，这一路幸亏有梁伯你安排妥当。”
眼见甄南起身准备下车，小花赶紧对着小华使眼色，小声叫道：“嘿，小华.....小华，快醒醒！”
见小华无有反应，她赶紧将马车车厢门拉开，掀起帘子，跳下车厢，麻利的从车下拉出下马凳，立在一侧，等候少年下车。
少年伸了一个懒腰，慢吞吞的起身，弓着身体走到车门，用书卷对着小华的脑袋轻轻敲上一记。
“哎呀！”
小华揉了揉眼睛，大呼道：“南哥......少爷，咱们到啦！”
“这一路可真够远的！”
“嘿嘿，来，您慢着点，我扶着您下车！”小华一边给甄南献殷勤，一边埋怨道：“小花，你怎么不早点喊醒我？”
小花闻言，鼻子轻哼，努了努嘴，不理他。
甄南同样不理他，又轻轻敲下他的手臂，没用他扶，一撩下摆，迈步踏在下马磴，稳稳当当的走下车来。
小华仿佛小猴似的，跟着他从车厢直接跳下来，“少爷，我们快进去吧。”
“不急！”
西岳庙最早建于汉武帝，历来是皇家祭祀华山所在，华山山神为“金天王”，全称“西岳华山兵神金天王”。
其庙宇背北朝南，庙门正对着华山，南低北高，建筑雄伟，尤其是高台之上的五凤楼，高达几丈，登楼望华山，五峰历历在目，尽收怀抱。
甄南长身而立，远眺华山。
朝阳、落雁、莲花、云台、玉女，五峰各布东南西北中，姿态各异。
朝阳峰宛若刀削，莲花峰秀丽险峻，落雁峰景色壮丽，云台峰四面悬绝，玉女峰环境清幽，峰峰俱是好景物！
“东家，华山派就在中峰的玉女峰上，离着玉女祠不远。”梁高看到甄南兴致不错，指着华山五峰给他介绍一遍，最后点出华山派所在。
梁高说起来与有荣焉：“东家不是武林中人，自是不知华山派在江湖中是何等的威名？”
“华山派早年间乃是五岳剑派之首，素有剑出华山之称，是世间一等一的武林大派，更是咱们西北武林之首。”
“掌门“君子剑”岳不群先生，更是响彻秦、晋、川、豫。”
他略一沉吟，斟酌着说道：“东家，岳掌门自是君子，但江湖中人挥洒自如，豪放不羁......明日里上山拜见，东家还是要多多注意才是。”
甄南闻言笑了笑，望向玉女峰，声音飘忽，“梁伯，我此来华山，除了探幽访胜，安心温习，亦是怀了求教之心。”
“怎么会自持身份......”
此时一阵清凉山风吹来，吹动甄南的月白色绸衫，衬托的他卓尔不凡。
“咳咳！”
梁高双手抱拳，“是我多虑了！”
看着甄南苍白面色，他心中嘀咕：“东家哪哪都好，就是这身子骨不太行......”
“无妨。”
灏灵殿是正殿，琉璃瓦单檐歇山顶，坐落于宽广的“凸”字型月台之上，面宽7间，进深5间，周围有回廊，气势宏伟，历代帝王祭祀华山多住于此。
东跨院则是随行人员住所，屋舍一直有人打扫、清理。
小花将自家准备好带来的被褥铺设好，去往伙房，要来热水，先端来给甄南洁面。
“少爷，山中风寒，您身子骨虚，等晚上我使银钱，让伙房的人烧上一锅热水，您洗澡后直接睡觉，省的受寒气。”
甄南含笑点头，将白毛巾浸水，洗手洁面，隔着屏风，换了身驱寒避风的毛纺梭织柔软纯白的直身宽大袍服，披上大氅，去浏览西岳庙。
西岳庙内碑刻极多，汉唐，北魏，元宋，篆、隶、行、草，连绵不绝，最有名的则是《唐玄宗御制华山铭碑》，封华山神为“金天王”。
万历刻“华山卧图”，图首附王维、李白、杜甫、陈抟等唐宋名人有华山的题诗和华山图。
金乌西沉，用过晚饭后，洗去一身的风尘，甄南拿起书卷研读，正是《九阴真经》。
“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不谋而遗迹自同，勿约而幽明斯契，稽其言有微，验之事不忒，诚可谓至道之宗，奉生之始矣。”
“唉......”
突然间，他感到呼吸不畅，同时牵着肋下隐隐作痛，好半响才慢慢缓过来，不禁苦笑。
接连两次走火入魔，内伤哪里会很快痊愈？
前来拜访华山派，自己已做足了外在功夫，不知道明日登山后，岳不群会有如何反应？
自己能否顺利得到华山派的气功？受到庇护？
华山派的气功是全真内功心法么？
还虚子这个人还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