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石家族灭，利己之人！
逯杲的动作很快！
直到刀斧加身，石亨这位宰执四年大权的大明忠国公，才终于开始了不断咆哮。
“我要见陛下！”
“我是夺门功臣！”
“陛下不会这般对我的！”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
天顺帝甚至都不愿意再见他，直接下令打入诏狱。
石亨的垮台，犹如一场地震，在大明官场掀起了轩然大波。
毕竟石亨当权这四年，纳重贿，进亲故，招权纳赇、肆行无忌，得官者四千余人，中外将帅半出其门，可想而知其党羽之多。
翌日，天顺帝于文华殿举行常朝。
皇帝经筵与常朝议事，都是在文华殿举行。
文华殿就是大明廷议的地方，二十七位文武廷臣参与其中，这也叫九卿圆审，决定了大明诸多政务，而奉天殿是大朝会的地方，主要负责宣读廷议决定。
待得行礼完毕，皇上落座后，二十七位朝堂重臣开始上殿，坐在长桌两侧，开始对过事进行廷议。
第一件事，自然是那忠国公谋逆之事！
负责督办此案的锦衣卫指挥逯杲开口说道:“忠国公石亨谋逆罪证确凿！”
“我锦衣卫不但从他家中搜出了其私造违禁的绣蟒龙衣、寝床等物，还有此獠与中外将帅党羽私下来往的密信，尤其是大同之地，党羽众多！”
“赃款赃物更是不计其数，粗略计算下白银共两百四十五万两，黄金一百三十余万两，各类珍宝古玩一千五百余件！”
“再有兵甲五千套，火铳三百余把，火药五千四百余斤，龙袍一件，凤袍两件，龙床一件，蟒服十二件……”
“另，此贼子利用职务之便，在大同、宣府与京师等地暗中豢养大量甲士，这些贼子谋划着专制大同军事，北拥紫荆关，东据临清，决开高邮堤坝，断绝饷道，然后兵不血刃地拿下京师！”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天顺帝高坐在陛阶之上，群臣也不敢抬头去观察他的脸色。
但是在场廷臣都能分明感知到，当逯杲说出这番话后，整个大殿都寒冷了几分。
寒意逼人！
“再有，石亨还为谋逆做足了准备，瞽人童先向石亨出示神秘的妖书，书上写有谶语，唯有石人不动！”
群臣听后，尽皆哗然。
这个天杀的贼子，他还真的敢造反呐！
陛阶上面，依旧没有反应。
逯杲将一切罪证，包括童先的那本妖书，全都转呈给大太监牛玉。
牛玉几乎是哆嗦着手接过，然后小心翼翼地一一展示在天顺帝面前。
天顺帝恨得咬牙切齿，险些被气得昏死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面一个意欲谋反的乱臣贼子！
偏偏这个人，还是当年撞开南门，将他亲手扶上龙椅的人！
这种被背叛和欺骗的滋味，当真是不好受！
皇帝陛下沉默。
群臣可不会闲着。
他们早就痛恨石亨专政跋扈，排斥异己。
此刻抓住机会，自然是纷纷进言上奏，必须斩首示众，绝不可轻饶！
天顺帝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即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一个字。
“族！”
所有石家人，包括其父母姻亲，包括那些乱党贼子，全部诛灭！
胆敢谋逆，这就是下场！
“另，锦衣卫严刑拷问，肃清其党羽，一个不留！”
逯杲躬身领命。
天顺帝径直起身离去。
这一场廷议也宣布结束。
君臣用最快的速度，确定了石亨及其党羽的覆灭！
廷议之后，借着讲经的机会，徐有贞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太子朱见深。
朱见深听后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这只是第一个！
“元辅，不要得意得太早。”
“石氏一门灭族，还有那曹氏一门。”
“曹吉祥仍是内廷大珰，眼线无数；其养子曹钦现在是昭武伯兼都督同知，其侄子曹铉、曹铎、曹䥧等皆被任命为锦衣卫世袭指挥佥事，这些年逐渐升迁为都督；此外其门下客冒功得以当官的多至数百上千人。”
“再有曹吉祥经常厚赏那些蕃将，这些因他而得势之人也会害怕曹吉祥一朝失势后，自己的地位不保，因而愿意为曹吉祥卖命。”
听到这话，徐有贞先前的得意，瞬间烟消云散。
天顺朝前四年，便是“石曹”的天下！
连他徐有贞这个内阁首辅也险些遭了算计，若非太子朱见深出手相助，他徐有贞已经被赶出朝堂了。
石曹石曹，现在只是去其一，还有一个曹吉祥！
“殿下英明，臣受教了！”
“只是这曹吉祥，背后可是清宁宫那位……”
朱见深眼神一凝，手中黑子顿了顿。
徐有贞口中的那位，正是当朝孙太后，朱祁镇的生母，朱见深的祖母。
也正是因为得了孙太后的庇护，朱见深才能够在这充满恶意的宫廷里面活下来，不然早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不过当年石亨、徐有贞和曹吉祥三人密议的时候，正是因为曹吉祥是宫中太监出入方便，所以由他负责联络孙太后与朱土木。
孙太后爱子心切，听信了曹吉祥的谗言，言称内阁大学士王文准备迎立襄王长子为太子，那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就会彻底失去皇位，因此孙太后才会支持夺门之变，并在暗中提供了帮助！
但，她毕竟是庇护了朱见深的皇祖母。
“皇祖母那边，自有我去安排，你不用多事。”
徐有贞连忙点头。
随后朱见深取出了一份名单。
“这些人，密切监视，甚至可以尝试联系，策反为内应。”
徐有贞听后一惊，迅速将纸条收好。
其实从最初朱见深主动找到他，徐有贞就觉得很是惊诧。
这位明明身处深宫之中的太子爷，一个尚未加冠的少年郎，怎会对朝政局势如此了解，还屡屡引导自己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还是说，这位太子殿下，手中握有一支不为人知的力量？
之前逯杲的追问，更是加深了徐有贞对这位太子的怀疑。
但具体如何，徐有贞不得而知，他只是选择再赌一把。
没错，他本身就是个投机分子！
夺门之变赌对了，因此晋升为内阁首辅！
可天顺帝是个冷血无情的小人，若非太子朱见深相助，他徐有贞早在石亨之前就被逐出朝堂了！
所以，徐有贞现在要再搏一把！
太子有异，地位不稳，这就是他徐有贞的机会！
至少从自己接触到的真实印象看起来，眼前这位太子殿下，比起天顺帝中意的那位德王殿下，不知好出了凡几。
“殿下放心，臣一定办妥！”
讲经结束，徐有贞匆匆离去。
朱见深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笑容。
徐有贞原名徐珵，当年也先大军兵临城下时，孙太后命郕王朱祁钰监国，总理国政，召集群臣商讨战守对策。
徐珵托言星象有变，建议迁都南京，以避刀兵，群臣惶恐不安纷纷认可，还是于谦力挽狂澜，坚决反对。
同年九月，朱祁钰被群臣拥立为皇帝，是为景泰帝，遥尊朱土木为太上皇。
后景泰帝任用于谦等人，坚决抗争，组织北京保卫战，经过多番血战成功守住了北平，大明王朝的祖宗基业。
徐珵素来追求功名，但却因南迁之议遭到内廷的讪笑，以致在景泰一朝长久不得升迁，只得转而奉承阁臣陈循，希望得到其举荐，奈何景泰帝对他印象很差，听到这个名字就充满了厌恶，又怎会重用！
后来，徐珵听从陈循的建议，改名为徐有贞，这才得了升迁的机会。
说白了，徐有贞就是个醉心功名的利己小人。
当然，也是朱见深现在为数不多能够操控的人。
他在谋从龙之功。
他在谋大明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