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B22号房
一个转角后，另一条走廊出现在眼前，另一扇栅栏门立在面前。栅栏门后面的走廊和刚才的走廊没有区别，两侧并排延伸的门和刚才的一样。
只是门的编号D字开头变成了B字开头。
透过一扇扇门的探视窗，陈俞扫见房间里有床，床或是上下铺，或是单人床。
床上有的整洁，有的被褥乱成一团，有的则被随意地掀到一边。
床的旁边是一个洗脸池，脸池上面没有镜子。但有一个晾毛巾用的金属杠，有的杠上晾着毛巾。晾杠上面是一扇窗户，窗户外焊着一排钢筋。一个简易马桶安装在床头对面的墙角。
马桶的前面摆着桌子和一把，或两把硬塑料椅子。有的桌上空无一物，有的桌子上有报纸杂志，纸张之类，还有的放着纸杯子。
这些房间的种种迹象表明它们都在使用中。但现在，每个房间都没有人。
一直到了走廊尽头，由于前面没有路了，陈俞不得不停下来。
这时，一个特警走到左侧的门前，推开了门，然后迅速地退到一边。
“进去。”泰勒的声音说。
陈俞转过身，见门上刷着B22字样。他走进去，看到房间里的情景和之前房间里的陈设一样：上下铺，一张小桌子，两把硬塑料椅子，正对着他们的洗脸池，以及墙角里的马桶。
上下铺上铺着蓝色的床垫，放着蓝色的被褥。灰蓝的颜色，即使在明亮的光线下也显得暗沉。
“然后呢？”陈俞问。
泰勒严肃地说：“你们所说的我们都看得到听得到，诚实对你们有好处。老实的呆着，你们现在的行为对你们日后的结果有利。”
达斯突然用手抓着自己的满头白发，接着又摸了下自己的脸。然后以一种不安的语调说：“我想我还需要一面镜子。”
泰勒等人走后，房间里陷入了紧张而怪异的沉默，就像两头野兽关在一个囚笼里，充满危险气息的对视着，陈俞从达斯的脸上捕捉到了疑虑和彷徨的神色。
也从他瞪大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通过那灰色的瞳仁，他竟看清了自己的脸上流露的不安。
“我们明明可以走出去。”达斯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陈俞的心脏跳了起来。他可不想那么干，但是如果达斯那么干了，他无法保证他一定能阻止他。
“这可不是好主意。”他不动声色地说，“为了摆脱追捕，你会不停地使用它。就像为摆脱药瘾的折磨，你会不断的服药，结果会是什么呢？不用我跟你科普吧？”
“你飞过叶子吗？”达斯突然问。
“没有。”陈俞说，“你这个嗜好，也是令人最担心的，它让你变得异乎寻常的危险，你现在就像一颗随时会爆的炸弹。”
“在他们眼里你也差不多。”
“不让它控制你的方法就是你控制它。”陈俞开门见山地说。
“怎么做？”
“对你而言首先就是戒掉酒精和叶子。”陈俞说，“然后控制情绪。恐惧和压力会激发你体内的能量，这就像肾上腺素一样，为了战斗或者逃命。”
达斯眼睛一瞪。“这他妈算什么办法？”
“是我体会到的。”陈俞说，“你可能是酒灌得太多，叶子抽得太多激活了它。而我是面临审讯的压力激活了它。我完全清楚我在做什么，但是我无法控制自己。但之后随着它不停地驱动我，我好像能控制它了，更像是它已经试应了我的身体。”
“那不是好事吗？”达斯睁大眼睛问。
沉默了一会，陈俞说：“这个代价太大了。”
“你是指它会使你的头发变白吗？”达斯盯着陈俞的头发，“但你的头发还是黑的。”
“那两个警察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成了植物人吗？”达斯毫不关心地问。
这时，门被敲响了。
陈俞目光掠过达斯的肩膀，见门上的探视窗外出现了特警的上半身。
“饭来了。”接着那特警说，“你们面对着墙。”
陈俞先走到对面的墙前，转过身去，面对着墙。达斯也照做了。
不一会儿，响起了门锁转动的咔嚓声，接着是门被推开的吱溜声。没有听到脚步声，只听到像是塑料盘接触地面时，与地面发出的轻微摩擦声。
然后，砰一声，门关上了。
“你们可以用餐了。”
特警的声音一落，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顺着走廊朝着他们刚刚来时的方向走动着。
陈俞转过身时，见探视窗外的特警已经不见了，接着看到门前地上放着两份菜肴，用塑料托盘盛着。
托盘里有一块煎得有些焦黑的肉饼，肉饼的边缘微微卷曲，渗出的油脂在餐盘上形成一小圈油渍。肉饼旁边是一小堆水煮过的西兰花，色泽黯淡，像是放了一夜似的，软塌塌地堆在一起。还有一碗汤，十分寡淡的肉汤，里面漂浮着橙色的细碎，像是胡萝卜丁。汤碗旁边放着一排塑料餐具。
其中左边的托盘里多了一面镜子。
达斯先于陈俞走过去，端起左边托盘，走到小桌前。陈俞端起自己的饭菜，转过身时，见达斯举起了镜子，照着自己的脸。
他持着镜子的手一动不动，另一只手从满头白发抚摸至他苍白干枯的脸颊，然后在深深的法令纹边停住了。
他脸上流露出对突然衰老的恐惧，灰色的瞳仁几乎收缩到铅笔芯大小。
陈俞忐忑地走过去，把托盘轻放在桌上，他没有坐下来，而是不安地看着达斯。
“为什么你没有变化？”达斯突然将镜子拍在了桌上，激动地喊道。
“我有变化。”陈俞平静地说，“只是变化很轻微，就像吸了几根烟的变化。这与我平时不酗酒不抽烟也不飞叶子有关。你的身体早就被乙醇和大麻素渗透得千疮百孔，这就造成了你现在的状况。”
“不，我现在的状况是你造成的！”达斯吼道。
“我不否认这一点，你现在的状况我要负主要的责任，我在为此负责。而你作为受害者好像只想破罐破摔。”
“我他妈才三十多啊，现在像五十多了！”达斯脸色突然涨红了，就像他体内的超能之火猛地腾了起来。
接着，他冲到了陈俞面前，猛地把陈俞按在墙上，掐住了陈俞的脖子。
“我要杀了你！”他从喉咙里发出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