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前路
“什么意思？”洛里安不明所以。
“举个例子，比如你们的灯学派，位阶四、六、八没了，等你有朝一日抵达位阶三，后续没有位阶四，需要一次性跨越至位阶五！”
说完，比利的情绪陡然低落下来：
“就好像爬楼梯，跨阶攀爬肯定费力，而且死亡率还会大幅提升。更要命的是，有的学派前期还算顺畅，结果缺了后续的五，六，七，只能一辈子停留在位阶四。”
他抬起头，露出一双绝望无神的眼眸，“你猜得没错，这就是我们狮学派的现状，一个象征着警醒与守护的学派，由于前路渺茫，所有成员都断绝了继续往上攀爬的心思，因此受到旧大陆各国更进一步的信任，成为守夜人集会的主体。”
“啥？”洛里安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接受现状吧，小子。时至今日，云层上的伟大存在纷纷陷入沉睡，神秘侧的力量日渐衰微，人们被迫将精力倾注于科学，最终造就了我们熟知的这个世界。”
叹息许久，比利重新捡起纸笔，开始登记青年的个人信息。
“呃，能不登记吗？马上就要改朝换代了，通融一下。”考虑到超凡者的尴尬处境，洛里安决定暂时隐瞒身份，万一复辟后的旧王室搜集前朝余孽的信息，这份档案可能带来难以预料的麻烦。
说完，他从大衣内衬摸出一张纸钞，从木桌下边递过去，发觉老人面无表情，于是又添了一张。
两张。
三张。
......
足足二十金埃居到手，比利微微点头，不着痕迹地将钱财塞入怀中，快速在登记表写上“克拉克·韦恩，24岁，来自旺代省-圣德约市-弗拉芒镇-四角村，食品公司职员......”
拿人手短，他登记完信息之后还附赠一本小册子，“我不白拿你的钱，看，上面记载了一些神秘学方面的常识，唉，负责领你入门的家伙真不负责任。”
感慨一阵，老人邀请“韦恩”先生去后厅用餐，一条长桌围坐着二十多个成年男性，以及同等数量的妇孺，似乎这就是勒芒守夜人集会的全部实力。
在明媚阳光的照耀下，教堂内部变得既神圣又梦幻，一束束光线穿透彩色玻璃花窗，将古老的石壁与木质长椅镀上一层斑斓光辉。
“赞美纯白炎阳，您是万物的初始，一切生命的起源......”
沐浴着五颜六色的光芒，男女老少眼眸紧闭，双手合十，轻声念诵有关纯白炎阳的祷词。事实上，纯白炎阳早已陨落，作为一个毫无威胁的概念，祂成为了旧大陆诸国推崇的主流信仰。
正因为祂死了，所以祂永远都活着。
祷告完毕，洛里安将注意集中于眼前的土豆炖肉，吃了几口，发现肉的味道有些熟悉，是日落之地倾销过来的野牛罐头，不是牛腿肉、牛腩这种普通档次的商品，而是混杂着牛心、牛肝这类的杂碎，属于最为低劣的货色。
“你这是什么表情？以为守夜人生活豪奢，每顿都是红酒佳肴？”
比利抬起左手，伸出两根手指，“今年即将结束，而我们一共只做了两单大生意，首先是三月中旬的‘下水道精怪事件’，哥几个忍受恶臭在地下翻找两个星期，最终发现所谓的‘吃人精怪’只是一群抢劫团伙。
然后就是前两天的‘紫玫瑰结社事件’，这单生意的报酬还算不错，只可惜钱刚到手还没焐热，勒芒银行的经理闻讯而至，说我们已经半年没支付利息，一通威逼利诱之后，带着赏金扬长而去。”
听闻惨状，洛里安随口发问：“各国政府都会给予守夜人集会拨款，钱呢？”
“呃，确实给了，每人每年五金埃居，这是两百年前定下的标准，以当年的物价来看算是一笔巨款。随着对日落之地的不断殖民，大量金银矿石被开采出来，加工成货币流通到市面上，造成严重的通货膨胀，如今这份工资只相当于一个十四岁童工的薪酬。
显然，这点钱还不够我们制作药剂，修补装备。迫于无奈，我们厚着脸皮到处接私活——找猫找狗抓小三，把历代守夜人的脸都丢干净了。”
这么惨？
怪不得社会上的精英阶层不再关注神秘侧，而是投身于政治、金融、机械、纺织等大有前途的领域。
感受着这股心灰意冷的颓唐气息，洛里安低头吃完午餐，然后找了个角落翻看小册子，直到外边骚乱逐渐平息。
“再见，比利，多谢你们的款待。”
“再见，谨慎过头的小子。”
比利送他走出大门，“作为过来人，我劝你多把心思放在正经生意上。当然，假如你非得在神秘学领域更进一步，那就去日落之地，这片新大陆尚未完全开垦，相较于旧大陆，灵性更为充沛，许多心存妄想的超凡者都涌过去苟延残喘。”
日落之地？听起来不错。
这一刻，洛里安总算选好了逃亡目的地，既然旧大陆待不下去，不妨跑去新大陆暂且安身，凭借索登大学的毕业证，找个教职应该不成问题。
“送完这封信，立即赶回去收拾行李，找个港口登船跑路，从此远离旧大陆的兵灾。”
此刻日渐黄昏，空气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火药味，街面上散落着三三两两的人群，许多人鼻青脸肿，也有少数人扛着大包小包，看上去收获颇丰。
“好心的先生，能否赐吾一顿饭食。”
路上，洛里安遇见一个留着披肩长发，蓬头垢面的流浪汉，令人惊讶的是，即便饿得头晕眼花，他依旧说着古卢恩语，仿佛刚从千年前的卢恩帝国穿越过来。
哪来的精神病？
洛里安不愿招惹麻烦，随手丢下两枚铜子，低着头匆忙走远了，两小时后抵达圣米尔区。
这里位于勒芒城的东北侧，充斥着形形色色的公馆，他依照波瓦尔夫人的嘱托找到霍斯特家，发现庭院停放了十几辆马车。
波瓦尔夫人猜得没错，这小子居然蠢到在自己家密谋，半点掩饰都没有，一看就不是玩政治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