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守夜人集会
与昨日相比，街面上的气氛显得尤为肃杀，开业的店铺寥寥无几，根据路人口中流传的小道消息，康沃尔的红衣军已在北部海岸登陆，正朝着勒芒城前进。
更要命的是，皇宫仍然保持沉默，任由民众的恐慌情绪不断发酵。
“是战是和，内阁现在都没做出决定？”
忽然，洛里安看见不远处的十字路口聚集着大片手持棍棒、菜刀的民众，他自知不妙，试图低着头从旁边绕过去，结果被一个戴着灰色头巾的妇女拽住手臂，
“先生，您支不支持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
在她说话的同时，身边一个裹着深褐色围裙的屠户恶狠狠盯着洛里安，手中切肉刀对着他的脖子不断比划，似乎在考虑下刀部位。
“皇帝万岁！”洛里安立即喊出标准回答，然后被人群裹挟着走了大半个小时，发现民众只是在单纯地发泄情绪，偶尔揪住几个衣着华贵的倒霉路人暴打一顿。
两小时过去，趁着人群围攻一辆贵族马车的空隙，洛里安转身窜进旁边的一条小巷，屠户下意识打算追赶，不料被一阵微风吹起的尘土眯住眼睛，疼得他连声咒骂，放弃追杀了“叛徒”的行动。
奔逃片刻，洛里安扶着腰大口喘气，脑海回忆起方才那辆马车，上边挂着的贵族纹章似乎属于行政事务大臣鲁耶。
没错，上个月学校校庆，鲁耶伯爵作为杰出校友出席庆典，莅临方厅礼堂发表演说。由于观众不够，场面冷清，倒霉的洛里安被校方指派过去充人头，演讲结束时已经饿得头晕目眩，因此印象格外深刻。
“不到一个月，内阁成员的马车竟然当街遭受围攻，府库烧成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这就是末世景象？”
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液，伸手摸住腰间的刺剑剑柄，然后继续赶路，时不时还能看见街边被砸毁的店铺，以及门外路灯杆上悬挂着的尸体。
“滚开，这东西属于我！”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挥舞木棍赶走身边的同龄人，心满意足地扒下尸体的鞋袜衣物，今年气候格外寒冷，一双结实牢固的皮鞋能够保护双脚不受冻伤——这意味着熬过冬天的概率会更高。
“嘭，嘭，”
突然，远处传来几声凌乱的枪响，仿佛暴风雨来临的前奏，紧接着杀声四起，地面小幅度颤动，似乎有大批骑兵正在赶来。
见鬼！反泽鲁联军还没进城，怎么自己人先打起来了？
望着一哄而散的少年团体，洛里安再度钻入小巷，像只无头苍蝇四处乱窜，兜兜转转近两个小时，发现中心城区已经被负责镇暴的士兵团团包围，
“坏了，我随身携带上百金埃居的财物，腰间还挂着刺剑，这副可疑装扮肯定会招来盘问，形势不妙，得想个办法脱身。”
心烦意乱之际，视野中忽然出现一个高耸的黑色塔尖，印象中，这是守夜人集会的标志，他立刻将灵性汇集到双眼处，视野中的塔尖形象变得格外注目，让人不禁感到一丝静谧与安宁。
天无绝人之路。
洛里安顺着指引抵达一处废弃教堂，发现这栋建筑的外表破败不堪，难道是自己心急之下找错了地方？
“有人吗？”
枪声如狂风骤雨般袭来，他顾不得深思，手掌使劲拍打那扇快要朽坏的木门。
“守夜人驻地，闲杂人等莫入。”一个睡眼惺忪的中年人打开大门，正准备打发走流民，突然愣在原地，望着青年那双蓝光未熄的双眸发愣：
“‘灯’学派的小崽子，居然还是张生面孔，进来吧。”
这人戴着一顶宽大黑色檐帽，披着一件同样是黑色的皮质风衣，内搭白色衬衫，领带紧束，看上去像是守夜人的制式服装。美中不足的是身上气质太过懒散颓废，尤其是肥硕的肚腩和油腻的双下巴，让这副装扮的效果大打折扣。
洛里安跟在男人身后进入教堂，发现大厅无比空旷，摆放着几张破旧的桌椅，一个老人趴在纸堆里打呼噜，几个孩子手持木棍玩打仗游戏，此刻正在大声争执，抢着要扮演战无不胜的皇帝陛下。
“老比利，别睡了，有新人来登记，”
没有在意孩童们的打闹，中年男人推醒流口水的老家伙，让他负责登记超凡者的身份，随后伸着懒腰走向后厅，那里弥散着洋葱与培根的香味。
“欢迎成为灵性之树上的一只爬虫，”比利抹干净嘴角口水，带上黑框眼镜，拿出一张沾有口水的登记表开始询问：
“姓名，年龄，籍贯，职业，获得神秘学知识的途径......”
洛里安没有回复，反倒追问灵性之树是什么东西，比利听完把笔一摔，“你莫不是在消遣老子？”
观察片刻，发现青年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他叹了口气，抽出一张白纸在上边涂抹，
“这是一棵参天巨木，顶端支撑着云层，下端扎根于幽海，四周充斥着无边无沿的灰色迷雾。云层的间隙透露着些许辉光，因此被称作辉光界，传闻中是伟大存在们的居所。”
在老人的解释中，每条枝桠代表着一条途径，各学派的超凡者顺着枝桠往上攀爬，完成九次蜕皮仪式，以求有朝一日登临云层，成就不世功业。
“原来如此，”洛里安看着纸上的数字若有所思，“我作为刚经历蜕皮仪式的初学者，属于位阶一，一路攀升至位阶九，再完成某种仪式就能顺利登神？”
“哈哈，逗死我了，这世间已经数百年没有长生者，更不用说登神，”老人笑得乐不可支，然后大手一挥，抹去这棵巨树的小半枝桠，
“很遗憾，年轻的先生，我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从理论上说，每个学派都是从位阶一攀爬至位阶九，然而自从三百年前的大灾变发生后，灵性之树遭到严重破坏，有些倒霉的学派被直接抹去，剩余学派也是处境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