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黛玉定意只吐新言,不说旧语
“你舅舅今日斋戒去了,再见罢,”王夫人说,
“只是有句话嘱咐你们,你三个姐妹都是极好的,以后一处念书认字,学针线,或是一处玩笑,都能够有个尽让的,只是有一件不放心,就是——我有个孽根祸胎,最是顽劣,比不得存息,这么乖巧懂事,他晚上回来,你们就得见到了。”
“我倒是想着,若是他能与存息在一处,兄弟之间,也能耳濡目染的,学的乖巧懂事些才好,也不惹他父亲气生,”王夫人又是叹息,
黛玉、存息,姐弟二人互看了一眼,黛玉忙说,
“舅母这是哪里话,我自小就听母亲常说,说是舅母家生养的这位哥哥,是个通灵隽秀的人,存息也是听着哥哥的名声长大的,以后,兄弟之间,一处切磋诗文,也能让舅母省心得力些,”黛玉灵巧的回答道,
王夫人听后,心中稍微宽慰不少,面色也和缓一些,
黛玉心里叹息了一声,只道是:“万不可从这步就开始走错,有些悲剧,真是能免则免,黛玉之质,不似凡胎俗品,万不可再一次重蹈覆辙,搅进这浑水里,……大可不必,”
“王夫人和凤姐,虽然原著里头,后面也惹了不少人命官司,可是,若是有书外之人提点,也就不至于酿成大祸,”黛玉心下早已打定主意,更是句句小心,只吐新言,不说旧语。
忽见一个丫鬟来说:“老太太那里传晚饭了。”
王夫人,忙携了黛玉、存息出后房门,由后廊往西。
“今后呀,你们有什么要用的就往这里找,这是你凤姐姐的屋子。”王夫人说,
黛玉抬眼,便认得了,
王夫人遂携着黛玉二人穿过一个东西穿堂,便是贾母的后院了。
于是进入后房门,已有许多人在此伺候,见王夫人来,方安设桌椅。
熙凤忙拉着黛玉、存息二人在左边第一二椅子上坐下,黛玉十分推让,
贾母笑道:“你舅母和嫂子们是不在这里吃饭的,你们是客,原该这么坐。”
黛玉、存息方告了座坐了。
“不能失了礼才好。”存息心想,他看看姐姐黛玉,姐姐向来柔弱,今日劳累至今,也尽力不显半分疲色,实在是可敬,
……
外间伺候的媳妇丫鬟虽多,却连一声咳嗽不闻。
饭毕,各有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当日林家教导儿女,以惜福养生,每饭后必过片时方吃茶,方不伤脾;今黛玉、存息见了这里许多规矩,不似家中,也只得随和些,接了茶。
又有人捧过漱盂来,黛玉、存息也漱了口,又盥手毕。然后又捧上茶来,这方是吃的茶。
贾母便说:“你们去罢,让我们自在说说话儿。”
王夫人遂起身,又说了两句闲话儿,方引李、凤二人去了。
贾母问黛玉念何书。黛玉道:“刚念了《四书》,”
贾母又问存息念了何书?
存息说:“只最近对《孙子兵法》感兴趣,”
“你年纪稍轻,怎么对这书感兴趣了?”贾母的目光仿佛洞穿了林存息。
“回祖母,孙儿只觉得,家事国事,道理相通,虽然年幼,立场还是要清明坚定,不若如此,家也好,国也好,总会叫贼人偷了去、惦记了去!”存息不免说了一些自己的心声。
“你瞧瞧,不愧是他林如海的孩子呀,好,好,好,林家啊,有指望了,”贾母目光如烁,望着林存息,在他的眉眼之间,仿若看见了自己的女儿,
都说儿子更加肖母,这林存息竟然比黛玉看起来,更加像他母亲,
“你娘她,还好吗?”贾母问孙儿存息,
“回祖母,娘亲一切安好,等过些时日,全然康健了,也是要来祖母膝头念亲尽孝的,祖母您不要太过挂念才好呀,”林存息说,
“好,好,”贾母没有什么别的顾虑了,
“那姊妹们读何书?”黛玉问,
“读什么书,不过认得几个字罢了,”贾母笑笑,和这两个比起来,自己家的这些,还都不成什么心志,
一语未了,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丫鬟进来报道:“宝玉来了。”
黛玉心想:“如今这见面,是至关重要的改写契机。得让他和存息,兄弟引见才好,实在不该多生是非,方能不种祸因,家族平安。”
等到宝玉进来一看,确实如描述的一般,是个公子,
“去见你娘来,”贾母说,
宝玉即转身去了。
一回再来时,已换了冠带,头上周围一转的短发,都结成小辫,红丝结束,共攒至顶中胎发,总编一根大辫,黑亮如漆,从顶至梢,一串四颗大珠,用金八宝坠脚。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哪管世人诽谤。”黛玉想起这诗文,如今对应眼前,实在是令人莞尔,
说是知己,无奈悲剧,望此刻更天改命,两下相安,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莫效此儿形状,……”存息心间,满满是姐姐黛玉的叮嘱,来之前,
黛玉千叮咛、万嘱咐,说尽了人世果因,那是一种——穿越了时光的洞见,更有更天改命的托付,如今见得哥哥这个样子,存息已然能识得此人今后的结局……
“既然来了,断不会让哥哥走了那少年迷梦的歧路……”存息心内亦是笃定,“荒唐言,就留在姐姐说的‘原著’里吧,家里面,需要一个清醒的哥哥。”
“还不来见你弟妹。”贾母说,
宝玉近前,看见黛玉、存息,
目光就被锁定在了存息身上,
“祖母,这个就是存息弟弟?”宝玉比对着他,
“天下竟有如此风流之人,我竟被衬托的像灰尘一般!”宝玉感叹。
贾母连连摆手摇头笑叹,
“妹妹也是极好的,”宝玉看了黛玉,又转脸看向存息,
“只是,我这幼弟,竟然如此,光华天宝一般!叫人挪不开眼睛,”宝玉看见存息,竟有一种被什么强光照着眼睛之感,全身被“洗”个透亮,
“你快过来些,”黛玉笑着扒拉着存息往自己这边挪一挪,
“别照瞎了你哥哥,”黛玉、存息、和贾母都笑作一团,
宝玉也笑,
“不若,我送弟弟两字‘真真’,如何?”宝玉笑说,
“又是什么典故?”探春笑问,
“世人不知,这天底下,只有顶真的东西,才放强光,人都虚假,不若弟弟这般清透纯真,直叫人睁不开眼睛,这莫若就是那顶真的人了,是稀世的宝贝!”宝玉细说,
“只怕又是他的杜撰戏言。”探春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