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硬核追星
“啪”白光闪过。
一张照片就此定格。
照片中,段小楼和程蝶衣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关师傅两侧。
其他二十位师兄弟,如众星捧月般,把两人簇拥在正中间的C位。
背后条幅上,写的是喜福成甲班生。
经过关师傅多年培养,这一批的科班终于毕业。
他和关师傅确认过,自己现在是十四岁,是这个戏班里年纪最大的,程蝶衣最小,才十二。
典礼过后,段小楼又叫了他的这些师弟小聚。
这些自小在梨园当练习生的孩子,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他们父母还指望着将来混出名堂,可以接济一下家里。
段小楼下意识想留下这些师弟。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同吃同睡,感情深厚,彼此信任。每个人都以自己这个大师兄马首是瞻。
这是他在现代没有感受过的。何况这年头也不太平,多些人也更安全。
索性便叫他们一同住进自己租的房子。反正现在年纪不大,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不过他事先约法三章,不许大声吵闹,不能留外人居住,对邻居要有礼貌。
他每月十块大洋,租下的这个西三条胡同20号,是个一进的四合院,也勉强装得下这些人。
他准备把东、西厢房和倒座房,这三间屋子改成上下铺的宿舍,每个房间住八个人不成问题。
正房加个隔板,他和程蝶衣可以做个室友。
左右两侧的耳房都改成书房,这样就能和别人说,我有两个耳房,一间是书房,另一间也是书房......
段小楼只是幻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准备其中一间耳房作为厨房。
这样一来,更有烟火气。
这么多人住进来,人气足,房子也不容易坏。
他带着众多师弟刚进大门,众人就自觉动手,整理家具、收拾物品,还有人自告奋勇要刨些床板出来。
虽说众人尽量压低声音,可干活的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传到了两侧隔壁。
段小楼想了想,去街上买了两只熏鸡回来。
阜成门一带是比较穷苦的住宅区,住户大多是靠体力为生的平民百姓。
他先敲了敲19号房门,可是房中无人做声。
于是深吸口气,转头敲起21号房门,这次内有回应,但开门之人,却在段小楼意料之外。
这是一位妇女,看起来年纪已经半百,面容苦闷,还裹着小脚。
段小楼反应过来,连忙一礼道:
“您是朱安吗?我是隔壁20号房的租客。”
那位妇女恍惚了一下,她都快忘记自己的名字了。
其他人都是来找“大先生”的,也从未有人问过她的名字。
她就像个仆人,每天端茶递水,洗衣做饭,无人关注。
至于段小楼如何知晓,还是因为他本就是鲁迅的“粉丝”。
家里最贵的书籍就是《鲁迅全集》。
和大多数人一样,他也经历了从学生时代的“厌恶”到成人后的“喜欢”。
尤其是更深入了解过那个时代之后,才更明白他的力量和勇气。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租下了旁边的房子。
朱安开口,还带着绍兴口音:“你是来找大先生的吧?他有事出门了。”
段小楼把一只熏鸡递给朱安道:
“既然不在,我就先回了,刚租下隔壁房子,这两天会有些噪音,还请见谅。”
段小楼转身离去,说起来,朱安也是一位可怜女子。
这个时代,又能有多少幸福的女子呢?
比如菊仙,也是“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
说起来,她的事情也应该解决了。
于是,段小楼把另一支熏鸡和不少银元交给程蝶衣,让他帮忙,熏鸡拆开师兄弟分掉,银元用于采购相关物资。自己就带着两条小黄鱼,走出胡同,去往花满楼。
已近傍晚,花满楼早已亮起灯笼蜡烛,一副熙熙攘攘景象。
段小楼在门前站定,老鸨走了出来,一番唇枪舌战后,段小楼以两条小黄鱼的价格,赎了菊仙,没有横生其他波折。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菊仙,她看起来也就八九岁而已,头发微黄,瘦骨嶙峋,嘴唇微抿着,眼睛直视自己,目光倔强。
“你不想回去找你的父母吗?”段小楼问道。
菊仙摇摇头:“他们把我卖了,我回去也不过是再被卖一次。”
看来菊仙比他想象中要成熟的多。
后来段小楼才知道,她那时已经12岁了,只是长期营养不良,看着和八九岁似的。
“既然你赎了我,我就跟你走,怎样都行,只求你不要再卖我了。”
段小楼有些头痛,这年头,放她自由就是在害她去死,自己住的小院也不合适,如何安置她反而成了个难题。
段小楼只好找到那坤,给她安排了一些戏楼里的杂活,又把杂物间收拾出了一些空间,让她先住了进去。
等他忙完,再回到西三条胡同时,恰巧看到鲁迅夹着一沓纸回来。
最外面的一张上,写着两个大字:语丝。
由于前两天冷空气来袭,下了场雨,这胡同里的煤渣路全是积水和淤泥。
鲁迅脚下一滑,失去平衡,他没有伸手去拄地面,反而紧紧抱着怀中的纸张。
“当心!”关键时刻,段小楼连忙上前,托住了老先生的后背。
“谢谢,谢谢!”
段小楼笑了笑:“您就是住在我隔壁的周先生吧?我刚刚搬来,还请多关照!”
自从段小楼获得神力之后,身高涨了一截,如今已经和鲁迅差不多高,只是嗓音还略显稚嫩。
对于段小楼的自来熟,鲁迅显得有些局促:“都是邻居,应该的。”
段小楼又道:“我看您手上的这份,是期刊吗?”
鲁迅又答:“啊,对,不过还未创刊。你要想看,估计要等到十一月中旬了。”
段小楼只感觉眼前之人平和、随性,甚至有些内向。
完全感知不到,他文字中的批判、尖锐与斗士形象。
段小楼微笑道:“对了,还没做自我介绍,我叫段小楼,是个唱戏的。”
段小楼依然是现代思维,说自己是唱戏的,就仿佛说自己是唱歌的、拍电影的,也不觉得丢人。
浑然不知,他和鲁迅地位上的差距。
哪怕是民国这个戏曲的黄金时期,哪怕是名角儿,那也是戏子,依然是下九流。
而鲁迅这个时候,《呐喊》已经出版,14篇小说,字字如同利剑,插向封建礼教咽喉,开创了现代现实主义文学的先河,而且这条先河直接就是巅峰。
他现在有名到什么程度?很多人,甚至靠攻击鲁迅成名。郁达夫就曾劝过鲁迅,不要理会一些无理取闹之人,这是一种文坛登龙术。
段小楼的这个自我介绍大大方方,倒让鲁迅停下脚步,他也同样微笑,认真道:“我叫周树人,是个臭写文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