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融入梦境
阳光并不炙热，也不祥和。
在这诡异难名的异乡，天上依旧有着太阳，可是这个鬼地方，不仅在深处掩藏着黑暗扭曲之物，甚至就连高空之中，那炙热燃烧的光明之物，亦会被污秽腐化。
夏沐的一颗心渐渐沉坠至底，他可以接受恶魔邪灵，也能够承受种种诡奇可怖之物，但却完全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如何不可名状的力量，能够扭曲亵渎一颗恒星？
他自认为科学素养不算太多，但起码知道，恒星是某种持续发生聚变反应的气态星球。
可是，这些趴伏在数千乃至上万摄氏度高温表面的霉斑又是什么？
这些扭曲亵渎之物到底是如何腐化一团聚变反应物的？
脑海中的某种东西破碎了，他突然发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些事物，似乎既不讲道理，也不讲物理。
他在公馆的油画中看到过这个世界中文明的繁荣景象，那一切场景似乎都与自己所熟知的地球相差无几，因此也下意识的以为，这里的宇宙法则应该与自己所知晓的并无区别。
可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已被彻底颠覆了。
花了片刻的时间，夏沐将心绪重新恢复平静，然后他再次将意识通过光影投向那星辰的幻影。
蔚蓝祥和的大海再一次浮现，阳光依旧洒落肩头，但这一回，夏沐心中再也没有先前那种感动。
他艰难的从那轮晦暗扭曲的堕落日轮上移开目光，重新看向脚下所站立的甲板。
一块刷洗甲板的刷子被从远处扔了过来，正好被回过神来的夏沐眼角余光所看见，他稍稍一愣，然后抬脚踩住那块落地的刷子。
“摩根·布朗！你TM聋了吗？”
一声叫骂穿过隆隆作响的蒸汽锅炉运作声，传到了耳边。
夏沐循声抬起了头，顺着刷子飞来的方向看去，在余晖的光照下，一群船员和水手正冲着自己这边比比划划，并不断的咆哮叫骂起来，一边还展露着一些不太文明的手势。
“赶紧过来，快抓住这绞盘！该死的，莫尔他们快撑不住了，这可是条大家伙！”
“你还在发什么呆？我向女神起誓，要是让这家伙跑了，我就向船长申请把你挂到烟囱上！快TM的过来！”
他们能……看到自己？
他顿时一阵愕然，随即诧异的低头看去，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身油皮制成的防水服，脚上也套了一双厚厚的防水靴——这似乎是某种水手的穿戴。
那个正处于沉眠之中的心智，并没有认出自己这个窥探者，反而将他也当成了梦境中的一员？
夏沐顿时觉得新奇了起来，他先前还以为自己不过是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而已，却没想到还能深度参与互动的。
见他依旧没有反应，这会儿那些水手们已经再次开始杂乱的叫骂起来。
“哎！喊个蛋！你爷爷我来了！”
冲着另一边的人群大吼一声，夏沐瞬间融入了角色，并朝着他们大步跑了过去。
在这个过程中，他同时开始打量起这群水手们围着的事物——
在甲板的另一边，大概站着十几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他们站在一个巨大的钢铁框架边上，框架中央是一个金属滚筒，几乎有成人胳膊那么粗的绳索缠绕在滚筒之上，绳索的另一头延伸向远处大海之中。
框架上方的泄压阀不断的喷射出高压蒸汽，几个水手共同抓住绞盘上的转轮手柄，与蒸汽机械一起发力，将那根粗壮的绳索崩的笔直，可这力量似乎依旧远远不够，与船身龙骨相连的绞盘内部发出了令人心惊的“咯吱”声。
这是在……捕鱼？
可是什么鱼得用蒸汽机来溜？还用上这么粗的鱼线？
顶着满脑子的困惑，他来到了那钢铁绞盘的边上。
“快！抓住绞盘，别松劲！我去控制蒸汽机的输出！”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随即就把他按到了一个手柄上，然后急忙转身跑开。
手中的绞盘上并没有任何拉扯力量传来，可是却依旧无法阻止的自动旋转起来，上面缠绕着的绳索被另一头拖拽着往海中移动了少许。
绞盘内部的蒸汽动力核心中顿时传来了可疑的沉闷声响，似乎即将要因动力不足而熄火。
“我艹！你TM的没吃饭吗！”
“用力，摩根！稳住！不然就把你丢海里去喂鱼！”
几声嘲笑咒骂随即响起，夏沐手上刚想用力，可手中的绞盘却已经自动维持住了平衡。
嗯？
他眼中露出疑惑，试探着松开双手：那根绳索依旧崩的笔直，却不再有丝毫的移动。
梦境的发展只有一个大概场景，并不会关注到具体的细节？
夏沐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沉睡的中年女性模样，对方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底层百姓，可能是某个工厂中的女工，虽然并不清楚她为何会梦到这大海中的捕鱼场面，但想必肯定也不会太清楚其中细节，有些地方与现实产生出入或凭空脑补也很正常。
巨大的轰鸣声突然从身后响起，船只中央那根高耸的烟囱之中，滚滚黑烟以比刚才更浓烈数倍的形式喷射了出来。
夏沐双手叉腰，站在原地，看着绞盘在蒸汽动力的作用下缓缓回转，带动着缠绕在上面的绳索不断回收，而在他的身旁，则是几个正满头大汗、咬牙切齿发力的水手。
“干得不错，摩根！”
“嘿，你小子，果然还是有把子力气的！”
“难怪能娶到那么漂亮的老婆，打小我就看你小子行！”
看到在角力中逐渐占到上风，水手们的脸上渐渐挂上了喜色，纷纷改口称赞起来。
“干得好，那家伙没力气了，再加把劲摩根！”
“这可是条抹香鲸，要不是你刚刚发呆，你就是第一捕鲸手了，哪里轮得到莫尔那小子！”
“那小子要发财了，这么大的抹香鲸可值不少钱！”
从船员们的交谈中，夏沐终于搞明白了：原来这是一条捕鲸船，难怪要用上蒸汽机这种大家伙。
他试着移动脚步，往旁边走了两步，稍稍远离绞盘所在的位置。
刚刚还在大声夸赞的水手们立刻叫骂起来：“你在干什么呢摩根？快回来，抓住绞盘！”
“正是关键时候，精神点，别丢份儿！”
与此同时，周围的整个场景都开始渐渐变得朦胧模糊，画面开始轻微摇晃起来，似乎是梦境的主人意识到了偏差，正在想办法让一切都重回正轨。
得，看来所谓的“自由度”也十分有限，自己必须得做出配合才能触发下一步剧情。
他感觉自己渐渐摸到了一些这个梦境的运行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