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游荡于黑暗的阴影
在星光之下站立了许久之后，夏沐才终于回过神来，他抬起眼皮，望向另一边的角落。
那里原本有着一块矮小破旧的墓碑，可现在墓碑已经消失，原地只留下一堆不起眼的碎石。
那个叫做艾德·特里克的信徒身躯已被火焰焚烧殆尽，他的心智自然也无法独立存在，即便早已陷入无法苏醒的沉眠，此刻也依然只能彻底消亡。
此刻的墓园之中，只有一块代表着城邦的石碑肃穆矗立。
夏沐不自主的伸出手去，再次抚摸向那块石碑的表面。
“嗯？”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从这石碑之中，似乎传来了某种排斥阻挡的力量，这力量好像并不十分强大，但却从中传递出了某种十分坚定的情绪。
“这是……什么？”
他收回了手，再次望向夜空，这一次他从那些繁星之中看出了一些不同。
在这无数高挂夜空的繁星之外，似乎还存在着一层透明的纱幔、透着微光的帷幕，这柔和但坚韧的力量将所有星辰笼罩其中，就像是一层屏障，温和的将这座凡尘城邦之中的凡人心智都呵护其中。
这看上去像是某种庇护……
夏沐手指上燃起一簇火焰，可随即他又立刻将之散去。
他能通过那块石碑感觉得到，这层防护的力量并不强大，起码对自己掌控的火焰力量来说，还不足够强大。
如果自己愿意全力出手的话，或许可以将之烧穿，接着就能够轻易掌控其中的任意一颗星辰了。
但他并没有、也不会这么去做。
这层防护既然在这里，自然有其存在的意义。
“安布尔先生，这座尘世的城邦似乎被某种力量给阻隔了，它阻碍了伟大噩梦的注视，我们是否要将其击散？只要您愿意分我一点点小小的火焰，我非常乐意代劳——”
人偶机械空洞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并看到了天空中出现的变化。
这声音中不带有丝毫感情，完全无法辨别其情感倾向，可它所叙述的话语中却饱含着恶意。
夏沐眼皮微微一跳：果然，自己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这座公馆或许曾为某个邪神所掌控，而这人偶则始终侍奉着邪恶的存在。
在这里的一切意志，他们似乎都对尘世满怀恶意，毫无怜悯，甚至或许还会从痛苦与扭曲之中获得力量与快感。
“不需要。”夏沐语气阴沉的开口，“留着这层防护，不许打它的主意。”
“这是命令。”
最后，他又重点补充了一句。
“当然，当然，阿德曼将永远遵循您的意志。”
人偶空洞的声音再次回响于脑海。
夏沐并不担心自己从此无法再踏足尘世——他本来也没打算要随意占据无辜凡人的躯体，自己又不是真的邪神，哪儿能干那档子事。
问题不大。
城邦如今已经处于灯光的照耀之下，只要再有信徒呼唤自己的名字，或者发出祈祷，那颗星辰与噩梦的联系自然就会越过防护的限制，再次被自己所捕捉——之前那个信徒巴基安，就是用这种方法在公馆上空闪烁星光的。
反正到头来，自己还是要打邪教徒的主意，只是可惜不能牛别人的信徒了。
夏沐心中有些遗憾，并开始琢磨该如何才能让信奉其他邪神的教徒也呼唤噩梦的名号。
再次长叹一口气：等吧，等哪个幸运信徒再次给自己打骚扰电话……
然后他就准备移开目光，开始关注这座公馆中的事物。
现在，既然他准备要坐稳这个“噩梦之主”的位置，自然需要了解自己所处的神国，无论那些存在于此的意志们到底作何打算，他都需要用火焰与威信，将他们牢牢按在原地，驯服在自己这位新任“馆主”的权威之下！
可就在他刚刚准备低头的同时，眼角却看到远方夜空中的一道异象——
透过黑暗静谧的夜空，他看到在距离无尽远处，似乎有一条什么东西，从下方的深处延伸往上，一直钻入夜空，甚至穿破了那层无形防护的帷幕，消失在那无数繁星之中。
这是什么东西？
望着那可疑的事物，夏沐的目光渐渐变的凝重起来，即便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他也能从那东西中感受到某种非常不舒服的气息。
站立沉吟了片刻之后，他终于迈开脚步，往自己看到那个事物的方向走去。
踏过硌脚荒芜的稀疏草地，夏沐离开墓园，重新回到了庭院的鹅卵石小径之上，然后他又顺着小径继续前行，往花园庭院的边缘处走去。
直到在道路的尽头停下脚步。
望着前方的场景，夏沐紧紧抿起嘴唇，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下水来。
他终于明白，为何这座噩梦的公馆会不在尘世之中了：在这公馆庭院的边沿处，他目光所及之中，只有一片混沌虚无。
这里再无其他，甚至也不见任何的地面，在这座公馆之外，是晦暗未明的虚空。
噩梦公馆，是一座悬浮于虚空之中的孤岛。
在这里，他看向远方那道延伸入天际的诡异事物，终于勉强可以看清：
这是一条从无尽混沌黑暗深处钻出，一直探入星空之中的触手。
这触手表面满是黏稠亵渎的污秽之物，有怪异可疑的裂隙不断从中打开又闭合，无数的蠕动霉斑如活物一般从那些裂合的缝隙之中钻出，有些落回下方的黑暗深渊之中，而有些则顺着触腕不断往上攀爬，直到彻底消失于那繁星深处。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感觉那不可名状的诡异触腕察觉到了自己的注视，因此而轻轻扭曲了一下肢体，将下方的幽邃黑暗搅动起一片涟漪。
将视线艰难从那诡奇之物身上移开，夏沐又低头看向庭院边缘下方的虚空。
那一片混沌的幽邃黑暗宛如具有实质的液体一般，浓稠的几乎无法流淌。
可就在这毫无光亮的彻底黑暗之中，居然还有无数阴影在肆意游荡漂浮。
这些阴影大小不一，越往深处数量越多，遮蔽的空间也越大，几乎要将这处无尽的虚空占满。
“阿德曼，这是什么……”
夏沐几乎要感觉自己已经脱力，他强撑起一口气，用平静的口吻在心中询问那个木偶。
“当然是深渊，安布尔先生。”
木偶毫无生气的话语立刻给与了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