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住
天海育儿园。随处可见的名字。风川海很熟悉此地，但仅限于墙外。距离诛邪本部不足300米，过去经常随着父母路过这里，现在，这里将成为他新的栖息地。
如他所想，户口的处理，转学的手续，通通已经办理妥当。他今后要上的学校也是离此处不远的光明小学。可以被称作曾经的家的房子保留了下来，等风川海年满18就会为他过户，父母的存款则通通存进了银行，风川海的衣食住行今后会有燕明察和他背后的诛邪本部负责。他唯一需要做的，是调整自己的状态，接受自己的命运。
尽管只有衣物，背包相比小朋友的身形还是有些大，风川海固执地自己背着，没让燕明察拎包。小朋友想的是不愿意麻烦别人，何况自己已经没有了家人；而大人感受到的是疏远和排斥，内心有些微的刺痛和烦躁。
脸上有些皱纹但体态纤细的园长，胡秀女士早在门口等候。“是风川海小朋友吧，欢迎。我叫胡秀，古月胡，秀丽的秀，叫我胡阿姨就好。”胡秀女士一见到风川海便半蹲下来平视他，语气和眼神都很温柔，让他想起自己的父亲。
“以后要在这里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生活了，一开始会有些不习惯，不用着急，慢慢来就好了，以后还很漫长，人生也很漫长，胡阿姨会一直陪你的。”
“嗯。我会乖乖听话的。”
没有大吵大闹和过激的情绪，反而让胡秀担忧起来。她看向燕明察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嫌弃。识趣的燕明察不动声色，转身上车后比了个手势——有事电话联系，便驾车离开。
胡秀站起来，轻抚风川海的脑袋，“那个人，只是坏心眼了一些。他，不是坏人。”
“我很感激他。他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和理由。”风川海抬起头，眼里什么波澜都没有，像是在讲路过的蚂蚁。
吃过午饭，风川海被带去就近的光明小学，正式转了学。他在班里很安静，很沉默，课间呆坐在座位上，有人来问便应答，无人来问便发呆。他眼前挥之不去的是那日的场景。小时候过人的记忆力让他引以为傲，他曾在父母面前连续不断地背诵古诗，凭自己的过长本事陪弟弟识字读书，如今过人的记忆力成了对他的桎梏和折磨。
仅仅一个下午，便觉风川海无趣的小学生们回归自己原来的小圈子模式，不予理睬，也没有霸凌，任由他一个人孤寂，一直到放学。胡秀静静地在校门口等待，很快，连同风川海在内的八个小朋友便聚在了胡秀的身边，一同回到了育儿园内。
晚饭在大饭桌上就餐，加上胡秀一共是十六个人。胡秀安排他们各取碗筷，端菜上桌，秩序井然。所有人就坐以后，胡秀才开口道：“今天我们有新成员加入，就是这位风川海，你们都是前辈，要多关照他。”
“啊？川海？我看半天觉着你好眼熟，还认得我吗？”
一个已经上了初中的姑娘开朗地打招呼。
“是秀霞姐姐，我认得。”
“太好了，我就怕你不认得我了。”说完，秀霞端起碗筷挤到川海旁边坐了下来，笑眯眯地对胡秀说：“胡阿姨，我这样没有坏规矩吧。”
胡秀故作头疼，嘴上却满是宠溺，“你这丫头。”
在吵吵闹闹中，晚饭平和地结束。饭后，负责清洗的正好是秀霞，风川海主动靠了过去帮忙。
“啊！你，别动！今天是我值日，你快去玩吧。”
“我想做些什么。那样可以分散注意力。”
秀霞愣了一愣，“好。那你帮忙叠放碗筷，我来洗就好了。”
一大一小很默契地完成了工作。另一个身穿初中校服的男生从房间里出来，酸溜溜地开口，“真是个人精鬼啊，第一天就知道谄媚。”
秀霞二话不说上去拉着这男生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响后好一会儿两人才从里面出来，男生额头上明显鼓了个包，不敢再有情绪。“川海，这个没有哥哥样的窝囊呢，叫王路。他就是缺了点心眼，本性不坏，你别记恨他，千万千万别往心里去。”
川海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来，张了张口，最后变成一句，“王路哥哥好。我回房间了。”
等幼小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转角，胡秀女士恰到好处的出现，王路的脸色立马变得难看，“王路，吃过的教训还不够啊。”一把戒尺从身后拎了出来，嘴欠的小伙子最终付出了代价。
王路被教训完以后，胡秀没有把他赶回房间，而是把其他同样初中年级的孩子都叫了出来。
“秀霞，你认识川海，他现在这样，正常吗。”
开朗的女孩儿摇了摇头，情绪低沉，“他一直很懂事，但以前更爱笑一些，原来是个和我一样的精灵鬼。现在……”
“川海在父母被害的现场，看见了父母离世，自己也受了很重的。而且，医院的医生告诉我，川海很可能有超忆症。记忆在他脑子里忘都忘不掉。”
“所以才说想分散注意力……”
气氛凝重了起来。这里的十五个孩子都是某天父母不再回来，在葬礼上被告知自己的父母是诛邪，牺牲在了保卫人民的第一线上。他们都没有见过父母的遗体，这是诛邪本部对他们的照顾。那风川海呢。
王路愧疚起来，决心给他道个歉。在此后几天的生活中，所有的值日风川海都主动参与，他并不抗拒别人与他谈话，但也从不主动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很坦率，没有任何的隐瞒，哪怕王路偶尔脑子短路问及那天灾祸，风川海也直言无忌。他们感觉到风川海在砌起一堵围墙。
这样让人不安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一个周六，那位法律监护人来了，找的是孙志远。燕明察把孙志远单独约到空庭去，风川海正好在能听见声音的地方拖地。
“下周六，去修正武馆，开启学徒生涯，再过个两三年，你就可以成为诛邪预备役了。”
平静的周末在夏日中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