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里白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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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仙宗

“此处竟也没有…”

二人在反复搜寻了几遍,可连带着沙雾都渐渐消退,愣是没有找到第二道显影。莫勿奇面色有些难看,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道:

“咄咄怪事,现场竟然真没有第二个左道邪祟…哪怕陈如海用障眼隐身的符箓也会留下痕迹,看来的确不是修士出手…可凡人怎会凭空消失…”

李翰给的期限是五天,如今已经将近两日了,案子却没有丝毫进展。

晚霞时分,天色放晴,寇白望着西方余晖出神,莫勿奇催了他几次,他才如梦初醒道:

“这事恐怕没有面上那么简单,既然从现场查不出东西,那还得换个思路。”

莫勿奇道:

“你还有办法?”

寇白脑海中忽然闪过那丹药粉末,思索道:

“这案子的凶手一定有自己的动机,且这动机和陈如海密不可分…或许该先查清这察举司的老吏到底在做些什么,再顺藤摸瓜找出凶手。”

寇白心中隐有预感,此行不会顺利。

他语速渐快,转头对莫勿奇道:

“时间紧迫,你且去换身遮掩的衣物,我去取一件东西,今夜在城北柳巷碰头。”

……

天色暗蓝,繁星点点,雨复下了起来。

铁匠铺中,那肌肉虬结的老人专注地锤打着手中铁坯。

寇白迈步而入道:

“满伯,我来取剑。”

老头低着头,仍旧专注于手中的活计,连眼皮都未曾抬起,随手一指架上的短剑。

寇白取回端详,那短剑寒光凛冽,刃口磨得锃亮,在昏暗灯光下泛出冷芒,仿佛只需轻轻一碰,便能切金断玉。

“嗤。”

满伯背过身去,将烧得通红的铁坯猛然浸入冰水中,“嗤嗤”声作,白雾蒸腾,赤红闪烁,他苍声道:

“晓得你拿不出灵药,先去了结自家事,再谈报酬罢。”

寇白行了个谢礼,并不多说,提剑闯入夜雨之中。

……

城北柳巷,李府檐下灯笼在夜雨中摇晃。

那管家显然是得过吩咐,听了寇白来意,便恭敬沉默地将二人迎进府中。

府内门廊已经燃起灯烛,下人在夜色中为他们撑起伞,庭中曲水因为连日淫雨而极充沛,流声哗哗,假山上爬满青苔。

二人缓步入堂,见李翰正与王牢头对坐议事。那参将满头灰发散乱,面容愈显苍老,强撑着身子倚在椅上,气力仿佛随时要枯竭。

寇白见参将这副灯枯油尽的模样,忍不住惊诧问道:

“怎得这般难看了?”

这参将倒是洒脱一笑,摆了摆手,轻描淡写道:

“凡人强用灵物施法,哪里有什么好下场…”

王牢头目光在莫勿奇身上来回打量,见他气息诡异,又与寇白这邪祟同行,心中逐渐生出几分猜测。心头惴惴不安,连忙低下头,唯恐自己与邪祟扯上关系。

李翰追问道:

“这案子越发扑朔迷离,布政司衙门紧逼不放,上头施压,旁人又虎视眈眈……我已数日未得安寝,不知进展如何?”

寇白来不及顾及桌上氤氲热气的雪水云绿,沉声道:

“正是为此事而来。”

“我等在八珍楼现场看了一番,【仙人台】的勘查确实无误,若不是那钟观子老道作案,现场没有其他的修士出手。”

他将八珍楼探查无果之事详细说了,李翰闻言神色一滞,默然不语。

参将沉思良久,终于抬眉,直言道:

“漏夜前来,想必不是专为说这坏消息的,需要我做什么。”

莫勿奇端坐不语,寇白接过话头道:

“须往陈如海的住所一观。”

“这不合规矩!”

王牢头脱口而出,随即察觉那高矮邪祟齐齐投来的目光,冷汗瞬间涔涔而下,他连忙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此案迟迟不破,影响越来越大,现下陈如海的住所已经被布政使郑大人麾下城卫司共管起来了,如果要勘查现场,还须向他们申请,再验明身份方可进入…况且那地方巡捕也查过了,并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地方。”

李翰手中拨弄着白瓷盏,思索道:

“郑大人那不好说话,替二位伪造身份再申请勘查,至少需要两天。”

寇白明白布政使与李翰按察司派系的龃龉,暗自叹息一声,心道麻烦,随即摇头说道:

“时间紧迫,今晚必须得去。”

“这…”

王牢头偷偷觑了一眼参将面上表情,发现李翰正看向他,只好硬着头皮道:

“属下还有一个法子…参将大人与我都有官秩在身,我等前去勘查倒不须申请。只是要委屈二位藏身在马车中,瞒过陈宅大门的看守即可。”

寇白自然不介意这等小节,点了点头,李翰放下手中热气蜿蜒的瓷盏,喝道:

“备车!”

……

四人鱼贯而入,登上马车,车内虽说宽敞,三个半成年男子挤在其中,依旧免不了有些逼仄,各自调整着坐姿,倒是马车外的夜雨声,不知不觉间模糊了外界的喧嚣。

这王牢头心里打鼓,又不敢挤着自家上司,只得战战兢兢地缩着身子,尽量往一旁躲,却无奈空间有限,只能硬生生和两个邪祟贴在一起。

冷汗从额角滑下,既不敢多动,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实在叫他如坐针毡。

寇白倒是自若地搭起话来,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闷氛围,声音平静:

“却有一事相问,这察举司承办的仙宗大选,究竟是个什么章程?”

王牢头欲言又止,不再作声。

他只是一介凡人,虽说挂了个官身,但不过是个看管大牢的役卒头子,平日里也就偶尔配合巡捕房办办小案子,此刻缩在车厢角落,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听得太多,惹祸上身。

心中连连唉声叹气:

‘这倒霉事怎么就撞上了,平白关了一年这邪祟,本就叫我寝食难安,如今还莫名卷入这天大的案子……怕是这差使要给命打折了。’

此事也只好由李翰回答,这参将闭着眼,靠在金丝软枕上,缓缓道:

“梁国地处江南,在东海仙宗【清都】治下,仙宗慈悲,见世间凡人多受修士鱼肉,定下仙凡隔离的铁律,又在国境内设了【仙人台】维持秩序,不让修行者插手凡世…梁国境内的散修不敢违逆上宗旨意,皆隐在山林市井。”

雨夜中车轮碾过湿润的青石路,他低沉的声音混合着雨水落在帆布顶篷上的沙沙声,仿佛来自极为遥远的地方。

“【清都】的仙师们,虽贵为仙人,却并非生而神圣,都是是从凡人一步步修成的,自然需要弟子继承道统;【仙人台】也得补充新鲜血液。然而仙师们忙着调和龙虎,捉坎填离,哪有时间一家一户地去寻找合适传人?”

“为了感念仙宗庇护苍生,不知从哪一代先帝开始,立了察举司这个衙门,专门负责在粱国境内察见那些具备灵窍和灵根的少年俊才,从中推举出品行端正、家世清白者,供仙师们挑选。”

他顿了顿,继续道:

“陈如海便是做这活计,他管着着兴平城及周边郡县的人才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