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搭车
云思寻在心头翻个白眼：是的，就你聪明，你个大聪明！
“对，我开车送你们吧，现在时间也晚了，这地方偏僻，柳歆仪又醉酒，打车不安全。”巫念风也附和道。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清亮，如月光洒池塘，微风拂荷央。
云思寻慌乱的心绪稍稍平静下来。
确认手机仍然显示没有师傅接受订单，又看看柳歆仪昏昏沉沉的睡脸，云思寻心里默念“好闺蜜，两肋插刀！”，同意了坐巫念风的车。
巫念风迈开大步就去停车场开车去了。而此时云思寻才有勇气抬眸朝他的背影望去，他穿着海蓝色的衬衣，肩膀宽阔，脖颈白皙。
他似乎还是两年前那个样子。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吉普车开到二人面前。
有同学打趣道：“效率挺快啊巫念风！”
不理会他们，巫念风快速下车伸手打开后座门。他的手臂修长而结实，隐约看出优秀的肌肉线条。扶着车门的手，指节修长笔挺，手背微露青筋。
他另一只手则挡着车顶：“上车吧。”
云思寻轻拍柳歆仪的肩膀：“柳歆仪！先别睡！醒醒，上车！”
柳歆仪迷迷蒙蒙睁开睡眼，在云思寻的半哄半推下上了车，屁股刚碰到座椅又顺势躺了下来。
云思寻急得直拿手背轻拍她的脸：“柳歆仪你醒醒，坐好，身体挪过去点儿。”
一边催她调整位置，一边将二人的包包放在座椅上，云思寻这才上了车。
巫念风扶着后座车门，视线与云思寻交集。
小心脏砰砰跳。
不敢再多看一秒，云思寻立马回头去给一秒睡下的柳歆仪系安全带。
巫念风也收回视线，关上了后座车门，同老同学招呼声“走了”，便上了车。
历经了这么好些艰辛，云思寻下定决心再也不能纵容柳歆仪喝大了。
车子缓缓启动，云思寻将车窗降下来点，给柳歆仪透透风，也给自己透透风。
车内如太平洋般太平，耳边只听得见风的呼呼声。
巫念风声音轻和，似乎也不忍心打破这份平静：“回和兴嘉园吗？”
“和…”云思寻这才发觉自己的嗓音都在微微颤抖，她清清嗓子才继续说，“去大港学府小区。”
柳歆仪的家在大港学府。
“哦对，先送柳歆仪回去。”
“嗯。”
巫念风提到的和兴嘉园，是云思寻的家。
那是云思寻和爸爸妈妈的家，真正的家。
只是物是人非，什么都变了。
想到这里，一阵落寞涌上心头。
云思寻望向车外，华灯初上，长宁市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人行街道上摆摊的小贩比比皆是。操着孜然口音的羊肉串老板正手脚麻利烤着串；水果捞摊前围了一堆挑挑选选的年轻人；奶茶店更是人气之王，门口音响还播放着：“你爱我，我爱你…”
真有生气，有烟火气。
等红绿灯时，一对小情侣从前面经过，男孩揽着女孩，女孩咬着冰糖葫芦。
云思寻都快忘了，自己也吃过冰糖葫芦。
和巫念风一起。
那已经是在警校的第二年了，云思寻被巫念风邀请出校门转转。
虽然早在高中时就被同学们看出了端倪，但真到了自由自在的大学，用好友柳歆仪的话讲：“两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硬是谈着四十岁的恋爱。”
因为这两个怂包的日常相处模式就是明明一起走着，却连手都不敢多牵。仿佛多牵一秒就会从天上下来个王母娘娘，划道银河将他们分开。
每回出校不去氛围餐厅，也不去商场购物，就逮着每条大马路闲逛。
也就是在闲逛时，巫念风瞧见了卖冰糖葫芦的小贩。
他指着冰糖葫芦，扬着笑问云思寻：“糖葫芦吃不吃？他家好像不经常出摊。”
虽然云思寻此时左手捧着果茶，右手捏着鸡腿，但不妨碍她来者不拒，乐呵呵答应：“要！”
于是巫念风屁颠屁颠跑去买。
等巫念风将糖葫芦买回来，两人继续闲逛。
巫念风一边逛，一边仔仔细细剥开塑料膜，将顶上第一颗剥出来，红色的糖浆包裹着浑圆的山楂，像颗宝石。
一双笑眸瞧着云思寻，他将糖葫芦递到她嘴边：“来尝尝。”
云思寻咬下一口，在嘴里嚼两下，撇嘴道：“又酸又涩。”
巫念风不解，于是自己也咬一口，尝了味儿后附和道：“就是又酸又涩，我就说他家怎么不常出摊，就这水平，要是常出摊还不得拉多少仇恨。”
云思寻被这话逗的合不拢嘴。
看云思寻高兴，巫念风也跟着高兴。
虽然这串糖葫芦二人没有吃完，但回忆是美好的。
一个刹车，车暂停，回忆暂停。
眼前就是大港学府小区的大门。
巫念风仍是下车来帮她们开车门。
“麻烦你了，你回去了吧。”云思寻道谢。
“不麻烦，应该的。”巫念风语气平静，就像只是帮了普通朋友一个小忙。
醉酒的人就是摊烂泥，为了扶柳歆仪下车，云思寻真的是将浑身力气都使了出来。
被云思寻的动作弄醒，柳歆仪将眼睛半睁开：“思寻…思寻！”
“诶，在…这儿呢！”云思寻语气都不太顺畅了。
谁料柳歆仪突然坐定：“我不要他了！我不要易阡了！”
“好…不要他！听话！你先下车好吧。”云思寻拍拍柳歆仪的膝盖，“腿，挪过来。”
好不容易哄了柳歆仪下车，她嘴里仍念个不停：“男人有什么好，男人一点都不好！”
“对对对，男人一点都不好，走，我们回家再说。”
“思寻…”
“在。”
“可我好爱他…”
猝不及防地，柳歆仪开始哭起来。
云思寻慌忙摸索纸巾给她擦眼泪：“别哭了姑奶奶，咱先回家。”
看着摇摇晃晃朝前走的二人，巫念风笑了。
把柳歆仪送到家门口，交到她妈妈手上后，云思寻走进电梯拿手机一看，已经过了晚上十点了。
刚走出住宅楼大门，云思寻又准备拿手机打车，发现有好几滴雨落在手机显示屏上。
万幸包里揣伞一直是她的好习惯。
夏天的雨就是这样，就只是撑个伞的功夫，雨水就肉眼可见的迅速密了起来。
连风都嗖嗖地刮起来，吹得云思寻有点冷，只好紧了紧衣领。
因为想要快点回去，云思寻决定直接去小区外拦车试试看。
一路小跑出了小区，云思寻发现巫念风的车还停在那里，见自己出来了，还“滴滴”了两声。
云思寻记得自己特意跟他说过，让他先回去的啊。
云思寻撑着伞缓缓朝车子走去，心里盘算着该找什么理由。巫念风也将车窗降下来，待云思寻靠近，也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下雨了，我送你吧。”
他瞧着她，眼神如同深邃的湖水，澄澈而神秘：“我想和你聊聊，可以吗？”
有风将雨水轻轻吹在云思寻脸上，很凉。
出于礼貌，云思寻选择坐在副驾驶。
“送你回…”
“尚府。”
巫念风启动车子，将所有车窗关闭，车内稍微暖和起来。
他又伸手将音乐打开，旋律响起，云思寻觉得前奏十分熟悉。
【我的伤心，衬托你的伤心，
尴尬身份给你慰问，
同时做失恋者也好，
我与你都总算衬……】
歌曲与气氛都不太对啊。
毕竟搭人家的车，云思寻转头看向他，微笑着，主动开口：“听说你立功了，恭喜啊！”
他笑笑：“谢谢。”
云思寻转回头。
又是沉默。
云思寻靠在座椅上，好让自己的身体感到放松些。余光瞥见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
正好一个红灯，车子停顿下来。
巫念风伸手将音乐声调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六月二十四。”
“在那边发现什么了吗？”
云思寻心情忽的落下来，她低下头，瞳孔微微闪烁：“没有。”
“警方很重视这案子，但以我的资历还不能进专案组，所以暂时还不能帮上什么忙，抱歉。”
巫念风语气诚恳，倒真像是亏欠了云思寻一般。但云思寻心底清楚，他不欠自己什么。
“你没什么可道歉的。”云思寻紧攥衣角，“一直都是我，鲁莽，拎不清，一意孤行。”
见云思寻语气不对，巫念风正想安慰，一阵电话声响起。
云思寻一看，小姨打来的，忙接听：“诶小姨…快了快了，在路上…带伞了…嗯…拜拜。”
到了目的地，在云思寻开车门时，巫念风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还回和兴嘉园吗？”
雨声太大，巫念风不确定她有没有听清自己的问题。
车门被她关上，雨痕模糊了车窗。
巫念风看见她的身影映在车窗外面，似乎面朝自己说了什么。
他没有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