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家
云思寻一打开门，就看见鞋架上的男士皮鞋，看来小姨父出差回来了。
一阵噼里啪啦声传来，云思寻瞧见小姨正捧着电脑，坐在餐桌前翻看论文。
找到不合适的地方，就标红批注提醒修改。
看到云思寻回来，郑榆嘴里念着：“小寻回来啦，没淋雨吧？你先坐沙发上等会儿我，我把我学生这论文给看完，还有事情要跟你说。”
云思寻在沙发上坐下：“小姨父回来啦？”
“对，才刚回来不久，出个差累的很，已经趴床上呼呼大睡了。”
批完论文，关上电脑，郑榆走到云思寻旁边和她挨着坐下：“小寻呐，你那边儿的房子已经收拾得妥妥贴贴，灰尘都打扫了，水电也都检查了，一些日常用品也给你配齐了。看你的想法，你要是觉得回家好，那就回家住，但是还可以来小姨这儿蹭饭，小姨这儿管吃。你要是想继续住这儿，小姨也欢迎，这么大个房子，人多热闹！”
郑榆从包里拿出钥匙：“就是这个钥匙我先还给你吧。有两把，一把是你出国前给我的，一把是我怕有个万一自己配的，都物归原主。”
云思寻接过钥匙，泪眼汪汪：“谢谢你小姨，你对我真好。”
郑榆连忙抱住她，安慰她：“傻孩子哭什么？眼泪是珍珠。我是你小姨，你是我外甥女儿，你出生时你爸都还在手术台上忙其他手术，是我第一个抱的你。我们是亲人，你家现在这个情况，我不疼你谁疼你！”
听到楼下这动静，表弟文弈也出了房间门，从楼梯上往下探头：“咋了这是？咋还哭上了？”
见没人理他，他又继续：“妈，不是儿子说你，咱云姐肯定是舍不得离开咱这个家，舍不得离开我这个英俊潇洒的表弟。你说你让她回自己家去干嘛，咱又不是养活不起，我不信就咱云姐这樱桃小嘴能把咱家给吃穷了！”
这一番话下来云思寻破涕为笑。
郑榆朝儿子露出暴风雨前的假笑：“说完了吗？”
见势不妙，文弈傻傻一笑：“嘿嘿，说完了，这不是逗咱云姐开心吗？”
不等郑榆发作，文弈一溜烟儿回到自己房间。
将钥匙拿好，云思寻与小姨互道晚安，也回了房间。
吹了裹挟着雨点的风，云思寻觉得身上有点冷，连忙卸了妆，换下衣服去洗澡暖和暖和。
手头都是简单的动作，脑袋里却想着复杂的事情。
回国还没多少天，就又见到了他。
他当警察了，还立功了，变优秀了。
是巫念风该有的样子。
不过话变少了，他还在生我的气吗？
毕竟当时自己对他说了那么重的话，也怨不得他生气。
可是他还愿意载我们一程，毕竟大港学府有点远啊。
可能是看在柳歆仪的份儿上吧。
明明已经让他回去，他为什么还要在雨中等我呢？
哦，差点忘了，是他说有事情要聊。
但其实也没什么可聊的。
他居然还向我道歉。
真好笑，从前的我才会偏执地认为他对不起自己，可是他真的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
错的一直都是自己，一步错步步错。
最后下车时他好像在问什么。
好像…没有听清。
巫念风将车开到和兴嘉园小区的地下停车场，上电梯要回自己家。
是的，巫念风和云思寻两家在同一个小区。
更准确地说，他们一家在A栋1004，一家在B栋1003，两家的客厅相对，间隔几十米，相互可望见。
这不是巧合。
巫念风的父亲巫连山，和云思寻的母亲郑桦，是校友，是师兄妹，更是同事。
一零年初，这一大片土地都属于新规划区，原公安局计划要搬迁到这片地方上来，使郑桦的通勤时间大大增加。
刚好郑桦也想换个更新的房子，于是和丈夫云升跑到新公安局周围看楼盘。考察了好几个，最终相中了和兴嘉园。
正考虑买哪个位置时，遇到了巫连山和他的妻子江玥，他们也来看房。
那叫一个巧。
巫连山和郑桦可是出生入死的好战友，要是买同一个小区的房子，那位置得好好挑挑。
四双手比划着还未出售的近百套房子，四张嘴巴拉巴拉一合计，各决定下了现在的房子。
两家这才成了对门，哦不，准确的说是对窗。
于是两家关系更好啦！
有多好呢？
比如在巫念风卧室的角落边，地毯下面，有两块米色地砖，与周围的灰白色地砖格格不入。
巫念风每回趴桌子上做作业，遇到难题抠脑袋时，就会不自主地看向那两块地砖，然后略带强迫症的他就更加烦躁。
有一天，他终于向母亲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妈妈，为什么其它卧室的地砖都是灰白色的，就我的卧室还铺着两块米色的地砖呢？”
江玥语气平淡：“你不知道，当时你那屋是最后铺的地砖，都快铺完了才发现最底下几块地砖全裂开了。你爸本来打算再买两块，走到楼下时碰到了你云叔叔，刚好他手里拿着多的几块地砖，尺寸刚好合适，你爸就顺手拿上来铺了。”
巫念风：“……”
此次事件最后以一张地毯遮住这两块地砖告终。
巫念风回到家里的时候，雨已经小了很多了，打在遮雨棚上的声音也不再嘈杂。
父母都睡下了，只有他一个人待在客厅。
他发觉自己的心跳依然明显。
他本来只是单纯去参加自己的庆功宴的，甚至最开始，他想回绝队长给他举办这个庆功宴。
毕竟还只是三等功，局里荣获过三等功的还是有那么好些人。这次案件的侦破也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在他巫念风的心里，一等功才是追求。
只是没想到会再看见她。
早知道就去参加同学聚会了。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巫念风还真希望能有个后悔药，吃了它，就能帮自己回到大三的那天，在那个女孩眼含泪水说着我们只是同学时，自己能鼓起勇气紧紧抱住她说：“云思寻，我喜欢你，不管事情怎么样，我们可以共同面对。”
又或者，帮自己回到大四，让自己有机会早点发现她出国的计划，至少能在她出国时送送她，对她说句：“云思寻，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等你，等你回来后，或许我还有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
简单洗漱了一下，巫念风回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的相遇。
看见她，自己还是会忍不住凑上前去，想同她在一起分担些什么。
她能同意坐我的车，真的好开心啊！不自觉地走路都加快了速度，就怕来晚了她改了主意。
可面对我，她似乎还是很不自在，她要我先回去，可是下大雨了啊，我怎么可能把她一个人留在雨里叫车。
还别说，她扶着柳歆仪摇摇晃晃的样子真可爱，不知道她要是喝醉了会是什么样子，恐怕小脸要比苹果还红。
出去两年，她变瘦了，好像也没有从前那么有活力了。
她不爱说话了，她从前明明特别爱在自己耳边念念叨叨，还会嫌自己话少。
可能只是对自己不爱说话吧。
她搬到了尚府，那是个高级小区，听她打电话，现在应该是和她小姨一起住。
对啊，她十五岁就没了父亲，现在母亲又下落不明，一个人待在和兴嘉园确实没意思。
但她应该也不会一直在那边住吧，她会搬回来吗？
最重要的是，她母亲的事情一直没有进展。
她还会再去M国吗？
越是想理清，这些事情就越是扰得他睡不着。
索性摸出手机打开微信。
属于她的聊天框还在聊天界面置顶，从高二到现在，也有八年了。
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两年前。
分开的两年间，似乎都没有理由再跟她发什么消息。
可是她现在回来了啊。
巫念风曾下定决心，如果可以，他再也不要和云思寻分开。
雨渐渐停了，周围安静下来。
云思寻决定在周末将东西都搬回自己家，回家去住。
本就才回国没多久，东西还是那几样，收拾的很快。
这回小姨父有时间了。吃过午饭，他在小姨的嘱托下负责开车送云思寻回家。文弈也被捎上，负责当苦力提行李箱。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过去，云思寻终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家。
把行李箱推进门，云思寻和他们道谢并告别。
下午天气正好，万里无云。阳光透过客厅的大落地窗洒在地板上，亮堂堂的。有小鸟儿叽叽喳喳停留在防护窗上，左蹦右蹦，扑扇扑扇翅膀，然后又飞走。
两年没回来，再次躺在自己睡了好几年的床上，云思寻十分贪念这份熟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