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饥饿
饥饿如同火烧火燎，李宁安已经无力再继续思考下去——他不理解为什么自己连胃都没有，还能感到如此饥饿。
莫说炖的软烂的肉食，香甜的鲜粥，可口的瓜果，就算想到一块冰冷干涩的黑馍，也能让他口齿生津。
在饥饿的驱动下，李宁安穿好衣服，叠好被褥，摇摇晃晃下了床，来到角落放着的铜盆边，捧了把水洗脸。
手上的血渍在水中散开，化作一团团血雾，将纯净的井水染成淡红色。
李宁安捧起铜盆，将水一饮而尽。
不知为何，他对食物没有一点欲望，但却无比渴望喝下眼前这盆清水。
直到铜盆的水中见了底，李宁安才稍稍缓解了饥饿，勉强感到一丝饱腹感。
但紧随着，神宫处突然有灼热的痛感，如同被万千根钢针打入其中。
哐当。
铜盆脱手而出，跌落在地上。
他捂住腹部，神色有些狰狞，慢慢扶住旁边木架蹲下，额上已是直冒冷汗。
疼痛如此剧烈。
以至于让他的神智开始昏沉。
李宁安嘴唇哆嗦着，叫自己保持住清醒，顺势坐在地上，用尽力气控制颤抖的身体，断断续续开始打坐——他想用天地灵气缓解神宫处的咒术发作。虽然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不知过了多久，当门外的铃铛被敲响，木桌上的油灯燃尽时，李宁安才颤颤巍巍地扶着木架起身，脸色惨白如纸。
很明显，天地灵气起到了效果，但不知是否因为量不够，效果又不是那么的好。
“这咒术……”
“必须早日解除，否则没等我离开这里，只怕先被这东西折磨死了。”
李宁安默道，清秀的脸上仍旧满是疲倦，清澈眼眸中却有一抹莫名的喜色。
他赌对了。
从刚刚来看，用自身灵力增压咒术显然是有用的，而且不费时费力，那事情也就很简单了——将修为提高一些。
想到这里，李宁安将铜盆拿起重新放回到木架上，这时才发现手中轻若无物。
带着试试看的心态，他指尖轻微用力，伴随着碎裂声，竟深深被他掰下一块铜片来。
“这就是所谓的炼气之境？”
“比寻常人强大太多。”
李宁安低声自语，但并没有丝毫骄傲自满，他如今不过刚刚步入炼气之境，就已比寻常人强上太多。
而在这个境界浸淫几十年的余炼，实力又该到了什么地步，更何况他还习得道术，不是靠这种蛮力对敌。
实力终究还是不够的。
李宁安大致想了想自己跟余炼对上的结果，果断决定不当头铁莽汉，能不招惹尽量不招惹，实在要杀，也要等胜算大一些。
他报仇从不隔夜。
但现在毕竟打不过，上去就是送。
李宁安慢慢想着，坐到了椅子，从木筐里拿出一块黑膜，掰成一块一块吃了起来。
说到余炼，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之前的朝会上面，曾听闻过余炼炫耀自身天资。
按余炼所说的话，一篇修行法门从未知到习得极难，不仅要考验修行者的悟性，也要考虑修行者对古文的感性。
因此寻常人人等，想要将法门参悟，到达可以吸取天地灵气的境界，需先焚香，沐浴，祷告祖师，如此进行三日，再耗费三月光阴参悟，才能堪堪达到。
若是资质中等，可省去两个环节，只用焚香沐浴，在府中清修，一个半月或者月余也能达到，进度比资质寻常快了极多。
但资质极佳却又不同，不仅无需其他举措，只用十数天就能将法门运转自如。
余炼在师父的照料下，焚香沐浴，祷告祖师，最终用时四十五天将自身法门参悟透——这资质算不错了，至少在朝会上与众人吹嘘的时候，脸上带着几抹明显的傲气。
而自己只用了五天，甚至远比资质极佳者要快，遥遥领先。
或许是因为从小被禁锢在这洞中，大部分后天事物的认知，都是李宁安觉醒前世记忆时带来的，因此心性未曾受到凡尘污染，保持着纯粹干净，但也有可能……正如王昇说得那样，外面的世界已经毁灭，所以那些炼气士也都死光光了，天地间的灵气经过千百年的沉淀越来越厚重，两者相辅相成，这才造就了自己那异于常人的领悟速度。
思及此处，李宁安心中一沉，宁愿自己没有这速度，也不要让外界真的被毁灭，他不想玩荒岛求生，跟洞穴里那群人一起担起延续人族的任务。
不过……还有另一种选择。
李宁安略低了头，看向盆底残存的水面，倒影出来的少年年龄不大，尚带着几分稚气，但生得白皙干净，身形瘦削却显得有力，目光柔和，眸底清澈。
他笑了笑，如今已是点灵阶段，自然一并将那道附带的神通参悟完毕。
这是一道名为“吞天”的神通，施术者可吞食对方的肉身精血，神通法门，乃至于——一些浅薄的修为。
但也不是没有副作用的，若是吞得多了，必会被杂念所困扰，将清澈心境污染，对修行造成极大阻碍。
李宁安把捏碎的铜片扫进床底，将一切事物都收拾好，把现场清理的干干净净，他前世干过很多次，业务能力很强。
此间事了，李宁安熄灭油灯，带上刚刚割舌用的小刀，径直出了屋外。
洞穴里分不清白天黑夜。
因此余炼带来了一座青铜铜钟，就放置在通道的尽头，用来区分时间。
洞穴里大部分人对时间的观念，还停留在白天起床，晚上睡觉，于是铜钟也是这么安排的，每过十二个时辰，头顶的小锤便轻轻落下，砸在铃铛上，发出脆响。
现在正好是睡觉的时日。
李宁安站在通道中央，墙壁上的火把灼烧着，光亮照在少年的脸上，让他宛如画卷中走出来的美少年，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双清澈眸子中带着莫名意味。
他想试试自己的新神通，看到底能给自身带来多少增益，更重要的是……
他又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