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年轻之人与矿坑事故
“你知道我？”
在某个铁锤敲打在金属上的间隙，年轻的埃尔德这么询问着身旁灰发之人。
但那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只是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只是下意识觉得你叫埃尔德，没想到你真的是。”
“那你这人还挺神奇的；这种天分，有没有考虑过进入教会？”
莱因摇摇头；他不知道对方能够看见自己的答复，但在噪点之中，对方的长相却清晰地显露出来。
或许是因为已经干过很多苦工，他的脸比莱因印象之中更为黢黑；身材也并没有那么高大，甚至比莱因还矮上一个头。
他就这么站在自己的身旁，熟练地用锤子敲打着一根裸露而出的、不明用途的钢。
工人们的任务就是如此；他们并不需要掌握多少机械知识，甚至连螺帽一般拥有几个角都不需要知道。
他们只需在教会信徒的带领下，来到某处因为长年失修而裸露的钢铁前，然后挥舞起手中的铁锤，将那废弃的铁管硬生生敲下或是，锤进墙壁之中。
“这可真的累人；得把这铁一直锤到和那墙壁融为一体，不知道那个领头的家伙是怎么想的。”
年轻的埃尔德这么抱怨着；莱因依旧沉默，但前者似乎已经习惯了。
虽然对上头的命令很是不满，但这个还未成年的埃尔德却依旧干的相当卖力；和莱因记忆中的那个圆滑的、胡子拉碴的大叔相比...
此刻，站在他身旁的年轻人，多出一种不能评判好坏的固执。
“年轻的...埃尔德吗？”
莱因简单地用锤子在上方敲打。
他干的并不卖力；但由于有噪点的视野，以及安比斯先前留给他的、行云流水挥砍的技巧，他的锤子又快又准，因此也可以在锤击的时候，想一些不一样的事情。
在生命女神教会管辖的区域，他遇见了...年轻时候的埃尔德。
这似乎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但现在想起来，这或许的的确确解释的通：他先前同样在白房子中遇见了童年的塞勒斯。
按照对方的年纪大致推断，这个城市之中的的确确就会有这么一个埃尔德，一个年轻的，还未加入天空君主教会的埃尔德。
等一下...
莱因一愣；在某一次锤子敲击的瞬间，那先前跟着埃尔德的淤泥怪物的形象便于声浪中浮现。
那只怪物由圣湖孕育而生，或许和他嗓子眼里的那东西是同源的；虽然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东西，但莱因的的确确在其上见到了很多张圣湖之城的人的脸。
包括埃尔德。
而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够轻易于那魔法水仙融合的原因：从一开始，自己见到的埃尔德可能...
本来就不是【原版】。
在外界看来，圣湖之城的历史是在不断推进的、是没有任何问题和疏漏的；莱因暂时摸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但这很大程度上来自于...
从圣湖之城中，的的确确走出了很多人。
比如...那个成为圣骑士的埃尔德；比如，某个拥有神性的游吟诗人。
或许那从一开始便不是巧合；圣湖之城是故意将那些人放出来的，他们是某个想要复刻的【历史】之中人物的倒影，所以埃尔德的魂灵才会呈现出“原本就是扭曲”的形态。
而圣湖正是那面镜子。
它在用这些倒影接触外界的某些因素，然后，引导那个被历史所需要的人回到这座城市之中...
“你在干什么？”
莱因越想越觉得荒唐；最终，是一阵嘈杂的声音将他的思绪震断。
那质问的声音并非指向他；但或许是因为大家都扭过了头去看，灯光的线条发生扭转，为了不被刺到眼睛，莱因也只好转过头去。
在并不远的另一个转角，先前那个给他一片黑面包的黝黑小伙不知所措。
他的双手颤抖着，锤子在空中摇晃。
“为什么停下了？还不时敲侧面的墙壁，是准备做些什么？”
周围的工人于是都看向他；在那一瞬间，莱因思考着故事接下来的可能性，但噪点很快给了他答案。
他于是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嗓音被那团黑色的、卡在嗓子中的生物所阻隔，与此同时，在那人的头顶，大片大片的沙石如同瀑布般坠落。
它们撞击在并不算宽敞的下水道之中，让灯光散乱起来；喊叫声在逐渐堆积的沙石之中被掩埋，最后渗出一点殷红的痕迹。
世界变得震耳欲聋，工人们却很快又不说话了。
“...”
众人纷纷后退，只留下那个领头的，机械造物主的信徒；后者同样在颤抖，他小心翼翼地拿出各种测量工具，然后又将它们重新塞回衣兜，徒手开始对崩塌的地下管道比划。
“走吧，换一个地方工作；我们可能可以提前下班了。”
不久之后，埃尔德这么拉起莱因的手。
他似乎已经把莱因当成了朋友，而莱因只是默默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你最好离那些家伙远点；他们都是这样的，为了钱不要命，还根本就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你的意思是...”
“那个家伙是专门来这里自杀的；他故意用铁锤敲薄弱的地方，把地下管道弄塌，这样负责施工的机械造物主教会就必须按圣湖律令给他的家属一笔补偿金。”
是...自杀的的吗？
莱因又掏出那片面包，埃尔德的眼神无比锐利坚定，应该是早就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了，但...
那个在他面前就这么被掩埋的，很快就会被所有人和历史忘记在一段废弃的下水管道中的魂灵，在先前给了他一片面包。
如果他不给面包，抑或是将所有的食物都给莱因，莱因都能接受；可他偏偏只给了一片。
“放心，我不会自杀的。”
于是，在沉闷的氛围之中，莱因不知道脑子犯了哪根神经，莫名其妙说了这么一番话。
这回轮到埃尔德沉默了；他似乎在想些什么，但最终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两人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挥舞起手中的铁锤；于是在恍惚之中，莱因突然有种错觉，他又回到了第一次成为圣骑士的时候。
“那个，你以后准备做些什么？”
在某个间隙，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询问。
埃尔德似乎被问的有些懵，他抬起头，手中的锤头都在空中停滞了；在很久很久以后，他又转回头去。
“可能，去找一下我失踪的父母吧；你知道吗，我是被...”
“你想成为一名圣骑士吗？”
“什么？”
“你想成为一名圣骑士吗？在那一方面，你拥有无与伦比的天赋。”
锤子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