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观禅龙
行者一路穿行而来，就见朔风凛凛，穿山越岭，尽是些峭壁悬崖之路。
“此间果然非凡！”
他见这鹰愁涧幽转久绝，寒风刺骨，心中暗道，难怪将那三太子监禁于此，果然是一处险地。
端的是——
险径蜿蜒通幽处，悬崖峭壁鸟飞难。
山崖高耸入云端，古松倒挂倚天边。
行者越过峭壁，就见一处山涧。这山涧水声聒耳，他便心中暗想——
那三太子恐怕就在这山涧之中了。
他翻个跟斗，化一阵清风穿过水涧，却见里面另有洞天。
原是涧里的石壁上，正有一道锁链穿过个男子的肩膀来，直将他死死钉在壁上。
行者细细端详着，那男子满身秽血，两肩上的琵琶骨正被那道锁链穿过，裂口中不见血迹，已然结了干痂。
此刻正垂着头，不知是生是死。
“想来，这便是那被囚禁在此的三太子了。”
他看着男子惨状，的确教人胆寒，便上前道：“义士，你为何被钉在这种地方？”
行者问罢半晌，那男子方才有些动作。见他眼睑微动，口唇颤动几下，勉强出口：“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行者回道：“我是何人，你不必去管。不过，我却知道你是谁。”
“你可就是那西海的龙王三太子？”
那男子听罢，竟也不作诧异之状，只凄惨一笑，叹道：“你这猢狲，若是来找他的……只怕要白跑一趟了。”
行者闻言，心中暗自纳罕。
听他这话，似乎是自己认错了人，便又问道：“你不是他？”
“若你说的，是那个身怀死罪的小龙……”
男子冷笑一声：“我便的确不是。”
“你既然不是他，又为何被穿骨挫肉，困囚于此？困囚凡人，可无这等手段。你敢说，你不是龙裔？”
行者皱眉道。
这个地方，除了被囚禁的龙王三太子外，便也就只有一个奉命监管的观禅龙了。
难道此人是那条观禅龙？
只见那男子缓缓出口气来，才说道：“我虽的确是个龙裔，但并非是什么‘西海三太子’。”
“小龙法号【观禅】，只是掌管着一条小河的边远龙王而已。”
行者见自己的猜想果然应验，吃了一惊，道：“你竟真是那位观禅龙！”
他又有问：“你既然奉命监管那条天上罪龙，为何会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
“你这猢狲，知道的还真是多。”
观禅见这猢狲不凡，却反倒来了几分兴趣，口中喃喃道：“看来，他的确没有骗我……”
“你说什么？”
行者听着模糊，便又问道。
观禅却微微摇头，岔开了话头。
“我说过，你如果要找那条罪龙，只怕是空跑一趟，还请早些回去吧。”
观禅奋力睁着眼睛，不顾因此裂开的血痂，只往天边望去：
“再待下去，就来不及了啊……”
这行者见他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若与他问起，他又只会打些谜语，就另外问道：
“那位三太子若不在此处，又会去往哪里？”
被囚禁的三太子不知所踪，负责监禁的观禅龙却成了这副模样，实在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西行。”
观禅忽然大笑起来，他笑得浑身颤抖，任身上的血痂破裂泵出，也仍然毫无察觉。
“做一匹马，呵！四海的堂堂太子，竟然甘愿去做一匹马！”
锁链被这大笑带动地摇摇晃晃，发出“嘶拉撕拉”的声响，刮着观禅那仅剩无多的血肉。
他却肆无忌惮，笑得越发癫狂。
行者皱着眉头：“你是说，他跟着唐僧师徒去西天取经了，而且，还化成了一匹马？”
一匹马？
行者心中设想着，西海的龙王三太子，竟然甘心变成一匹马被人骑跨，实在有些魔幻。
“既然他跟随西行而去，你的职责不也应该完成了吗？”
细想片刻，行者察觉出这话中的漏洞，问道：“你为何还留在此地？”
“而且……还是以这副模样？”
观禅又笑了起来，不过，这次却是在笑这只猴子。
“看来，你从没做过官啊。”
观禅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君无戏言。上帝的旨意，又怎会随意更改？”
“那条罪龙走了，这责罚自然也要有人替他来受。”
“可笑啊！”
观禅仰天惨笑一声：“我原本，竟还天真地以为，这种日子会有个尽头……”
“那就是说，你要代替那条罪龙，永世留在这里受刑？”
行者暗暗咂舌，只是为了一句所谓的“君无戏言”，就能让尽心行命的观禅龙反受其刑，实在荒唐之至！
“原本，的确如此。”
观禅又道：“不过，今夜过后，一切就都变了……”
他话说一半，便不再继续，只仰头望天，不知看些什么。
行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天色已蒙蒙亮，晓日将出。
“猴子，快些走罢！”
观禅笑得可怖，直教行者越发糊涂：“若再不走，时间……可就来不及了。”
行者一直听着这厮喃喃自语，却到底猜不出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时间来不及了？”
他便问道：“天色才亮，如何来不及？”
“来不及了。”
观禅低语道：
“你这猢狲，偏好些盘根问底。既然如此，就留在这儿吧……”
行者正要再问，却见天边泛起一道金光。他放眼望去，那道金光却愈来愈亮。
渐渐的，整个山涧都被这金光映得如同白昼。
行者心感不妙，正欲追问，却见天边飘下一朵乌云，乌云之上，赫然站着一位使者模样的天将。
天将身着黑甲，面无表情，眼中无悲无喜，教人心中不免震颤。
他手捧一卷圣旨，缓缓展开，一语念罢：
“天庭旨意，观禅龙听旨——”
那锁链忽然断裂开来，观禅从山壁中直直跌下，却如同毫无感觉一般，急忙跪倒在地。
“天庭有令，观禅龙因监管不力，致使罪龙逃逸，现特赦其罪，命其重新掌管观禅河。”
观禅闻言，眼中涌出热泪，正要叩首称谢，那天将却又宣道：
“观禅此过，皆因神通不足。上帝宅心仁厚，特降下神通，予以龙王观禅锻体之法——”
那天将手中闪过一道邪异红光，径直打入观禅体内。
行者放眼望去，却见观禅周身竟泛起一道黑雾，身上血痂霎时完好，一时现出本相。
只见他瞳中掠过一抹血光，皮上龙鳞泛起邪光，一声龙吟响彻天际，其中暴虐之意，直教行者不寒而栗。
观禅赤目紧紧盯着行者，行者只得操起棍棒，准备应对这厮的突变。
“既然不走，就留在此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