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雨落狂流之暗（4）
路明非转过头，驾驶座上的男人自作主张的打开音响，放出的音乐的爱尔兰乐队Altan的《Daily Growing》。
The trees they grow high， the leaves they do grow green
Many is the time my true love I ' ve seen
Many an hour I have watched him all alone
He ' s young but he ' s daily growing
Father， dear father， you ' ve done me great wrong
You have married me to a boy who is too young
I am twice twelve and he is but fourteen
He ' s young but he ' s daily growing .
“不错吧？他们都说是张好碟我才买的，讲父爱的！”男人说。
楚子航哭笑不得，“你听不出来吗？这首歌是女孩和父亲的对话，不是男孩的，你放给我听不合适。”
“生男生女有什么不一样？都是父爱嘛。”
…………
路明非听着父子俩的谈话，心里有点沉重。
女孩的话还在他耳畔回荡，像是魔鬼的诅咒。
这个将死的男人正兴高采烈地享受着不多的和儿子相处的时间，他所不知道的是他就要死了。
死在“奥丁”的手中。
奥丁不是个生僻的名词，祂是北欧神话中的阿萨神族众神之王，司掌预言、王权、智慧、治愈、魔法、诗歌、战争和死亡。
祂在北欧神话中的地位如众星拱月，如果那个BOSS能被冠以奥丁之名，又该有多强？
三代种，次代种似乎都不够格使用这位大神的尊名。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那存在于传说与神话之中，至高无上的……初代种了。
路明非漫不经心地欣赏着远处的瑰丽奇景，车内的氛围突然安静下来，刚才还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男人此时一言不发，楚子航不明白为什么男人突然沉默了，也不说话。
音响里传来低低的笑声，楚子航一愣，没听清是电流杂音还是CD机被不小心打开了。
那笑声低沉，又宏大庄严，仿佛在青铜的古钟里回荡。男人的脸突然有了变化，青色的血管瞬间从眼角跳起，仿佛躁动的细蛇，男人脸上永远是松松垮垮的，但此时绷紧了，好像红热的铁泼上冰水淬火。
楚子航从未在男人脸上见过这种表情，完全是另外一个人，骤然收紧的瞳孔里透出巨大的惊恐。
车门被人轻轻扣响。
“那么大的雨，谁在外面？”
楚子航扭头，看见一个黑影投在车窗上，他想难不成是高架桥封路，被交警查了？他伸出手去，想把车窗降下来。
“坐回去！”
男人震喝。
铺天盖地的恐惧忽然包围了楚子航，他一眼扫到了时速表，120公里，谁能追着这辆迈巴赫在高架路上狂奔，同时伸手敲门？
只有……怪物！
敲门声急促起来，越来越多的黑影映在车窗上，窗外有刺眼的水银色光照进来，把楚子航的脸照的惨白。
“这是哪里？”
楚子航痛苦地抱着头，蜷缩起来。
大脑深处剧痛，凌乱的青紫色线条像是无数蛇在扭动，仿佛古老石碑上的象形文字，那些蛇用奇诡的语言在向他讲述失落的历史。
男人没有理会他，伸手从左车门拔出一把长刀，棕黑色瞳孔利刃般紧盯着路明非，后者此时手中同样正抓着一把长刀，正神色淡然地拔刀出鞘，欣赏如水的刃光。
修长的日本刀，漆黑的鞘，没有刀镡。那是柄虔敬的刀，在日本，刀匠只会在两种刀上不加刀镡，贫穷浪人的配刀，或者敬神的御神刀。御神刀根本不会被用来斩切，刀镡无用，而这柄刀考究而复古的鲨皮鞘说明它根本就是件工艺品。
“好刀，可惜轻了点。”
“你是谁？”
“你儿子的朋友，反正不是来害你们的，说实话我没想到会被卷入尼伯龙根。”
“中国的世家混血种？”
“差不多，你可以这么认为，按现在的情况，想逃出去，恐怕我们得合作了。”
楚子航从痛苦和幻觉中恢复过来，他茫然地看着车内的两人和他们手上的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是什么情况？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儿子，欢迎来到，”男人深吸了一口气，“真实的世界。”
“真实的……世界？”
“刚才，还有待会儿不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和别人说，我会尽全力把你和这位路同学送出去，如果你有疑惑，就去问他。”
楚子航听不懂，但他隐约察觉到男人话中的决意，慌乱和惶恐占据了他的身心。
迈巴赫已经达到了极速，275公里每小时，发动机转速表的指针跳入了危险的红区，男人把油门踩到底，握紧方向盘直视前方。
前方只有水银般的光，什么都看不清，他们像是奔向银色的大海。苍白而没有掌纹的手印在挡风玻璃上，砰砰作响。
男人的手腕上青筋怒跳，他反手握刀，直刺左侧车门。长刀洞穿铸铝车门，半截刀身暴露于外，嵌在里面，路明非有样学样地同样把另一柄长刀插入车门，动作比之楚天骄还要更有力迅捷，刀身几乎整个儿没入其中。
男人猛踩刹车，速度表指数急降，车轮在地面上滑动，接近失控的边缘。
银色的刀光像是横在黑影面前的侧刀，它们来不及躲闪，左右两侧的怪物被一气斩断，浓腥的黑血在空中拉出十几米长的飘带，又瞬间被暴雨洗去。
黑血泼满了整个车身，甚至从缝隙里面渗进来，男人又猛地踩下油门，他猛打方向盘，迈巴赫失速旋转，撞击在路边的围栏上，碾碎了那些附着在车上的死侍。
四面车窗玻璃都被涂上了黑色的血，又被暴雨冲刷。
简直是地狱。
迈巴赫肆意地在高架路上横冲直撞，这辆超豪华车在男人手中化作冲锋的战车，每一击都杀死无数黑影，车身各个部位也在这种疯狂的攻击下急剧受损。
一个黑影没有被撞飞，他比其他的黑影都高大，魁梧得像个巨人，他用双手撑住了车头，被迈巴赫顶着急退，双脚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男人挂上倒挡，本想再冲撞几次彻底杀死它，路明非却拔出了那柄长刀，跨到副驾驶的位置来，刀身上已经附满了粘稠的黑血，御神刀沁出一层露水，洗去了那些污渍，墨水一般顺着刀尖滴落下来。
“不用了，可还指望着这车带我们走呢，我来吧。”
男人还没来得及回应，身侧的少年已经轻轻递出了一刀。
他面前的厚重雨幕被撕开一道圆锥形的裂口，刀尖所指的地方一切都走向死亡，野草衰败，金属腐朽，那道魁梧的身影的中心凭空出现一枚巨大的圆形伤口，“贯通”与“死亡”的意志从分子层面彻底摧毁了它，这只死侍从伤口开始风化，化作一堆漆黑的齑粉，轰然倒塌，被雨水冲刷，流淌过迈巴赫的下方。
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年。
“这tm是混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