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武道…至臻……”
苏念轻声喃喃着，只从字面上，就能感受到一抹极尽霸道的劲。
至代表极致，臻为完美。
他已然感受到了，浑身骨骼在这一刻肆意的噼里啪啦的响着。
本来合身的棉布长衫，瞬间紧贴着皮肤变得又紧又小，仿佛缩了水。
酸爽，鼓胀，似脱胎换骨！
其力量何止暴涨一倍？简直源源不断，完全超过了凡人的范畴。
他不知究竟是什么境界，就感觉力量无穷无尽，肉身成圣一般。
仿佛悟道高僧，终于得以一念开天门，羽化飞升而去。
“念至，天下武道需低眉……”
苏念缓缓闭上双眸，却迸发出更为恐怖的气息，一瞬扫过整个大都督府，草木晃动，鸟雀惊飞。
门外顾清雪的感受最是强烈，她不禁微微张着朱唇，对公子的敬畏再度攀升，甚至忍不住想去开口。
湖畔莲花殿前，刚走出屏风的颜芳华浑身一颤，如遭大恐怖，四下婢女们都几乎身影摇晃，惊愕失色，甚至有体格孱弱的老仆跌倒在地。
“难道是武圣级别的刺客？”
“不，远胜武圣！”
“莫慌，”颜芳华凝重开口。
她常年伴随在虎威大都督身边，大风大浪见的多了，但这次，竟给她一股曾随父进京，于皇城外，感受到的那股来自仙道玄帝的威！
仿若上苍垂眸。
她惊恐到了极点，但却可以断定，决然不存在是什么刺客。
像是心有所感，她不禁回首，目光落在远处苏念的住所，又很快掠过，最终端望那神都方向。
好一个大荒古武真谛！
苏念感悟着全新收获，酣畅淋漓的痛快，如今再去看什么所谓武圣境高手，已然如神明俯瞰凡人般，不过是些许嗡嗡响的苍蝇，一捏便死。
两日前他若要杀摇光指挥使还得闹出一番动静，现在，只凭眼神都足以让对方肝胆俱裂，敬如天神！
良久，他重新睁开眼，对着外头的顾清雪开口：“备轿，去百花坊。”
说完他撕开身上的衣服，去衣柜拿出一件更为宽大的白色大衣，这是平日里祭祖时才穿的衣服，要更为宽松几分，如今也顾不上礼节之类。
嗯，再看一遍清心寡欲诀。
这是他多年的习惯。
正值午后，深秋的暖阳浇满整个虎君城，苏念刚出门，便撞见了患得患失的母亲颜芳华。
“吃了没念儿？”
“一瞧你就没吃，来，拿着。”
颜芳华的脸上露出笑意，她接过婢女提着的红木食盒，打开后，将其中一份呈现粉红色的定胜糕取出，递给苏念并补充道：“本来是送去城头给你父亲吃的，想想，不能饿了念儿。”
苏念点头接过：“那些乱臣贼子还不足以来虎君城撒野，娘亲别去城头了，老爹那没什么大事儿。”
“好，也好。”
颜芳华摸着心口，对刚刚那恐怖的遭遇确实也有些伤了神。
马车里，苏念把这一包先行定胜糕收入怀中，他虽没吃午饭，虽有些饿，但心思更多放在了百花坊。
时间寥寥无几了。
但愿红蝶已经制成了永昼和永夜，这最终计划的拼图，至关重要。
无论是永昼还是永夜，都可以将他如今的实力再次暴涨。
毕竟，他要杀的不只是玄天司，也不只是玄帝，还有玄帝背后的仙家势力，这一直都是不可能之事。
但他想试试！
信鸽路线虽然被摇光指挥使完全摧毁，但这几日，通过顾清雪和齐老，仍旧让他掌握了很多信息。
摇光那老登，当真亲自出马。
思忖间，马车已经出了内城，纵使战火烧了十四州，外城仍旧歌舞升平，街井各处照例熙熙攘攘。
三千年未尝一败的虎君城，本身就是活着的传说，这几日来自城外的百姓络绎不绝，都争先恐后的往里钻，唯恐落在了外头。
即便是街角乞丐，也十足慵懒的躺在地上入眠，睡的很香。
苏念神色默然，这些天他写了足足三十六只锦囊木简，如今用小木匣井然有序的装着，依次是十八只红简，十二只黑简，和六只白简。
相同色的锦囊表面还刻有数字顺序，用来让手下稳稳当当的安排。
希望……都能用上。
半晌，在百花坊门口，他下了马车后，便瞧见那楼上走来一位鹤发老道，其面色红润，颚骨略高，穿着淡蓝色百鸟长衫，犹如世外高人。
那老道手里正抱着酒坛，在扬首直笑，见到苏念后，更是大笑道：“昼夜已出，恭贺公子哈哈哈哈。”
苏念双眸微动，是永昼丹和永夜丹成了，他心里终是松懈了下去，果然红蝶从不会让自己失望。
眼前这位正是武圣齐老，练的是江湖中极为罕见的凌波微步，号称天下第一轻功，来无影去无踪。
然而当年，若非他出手，齐老这双腿，便要被开阳指挥使打碎。
齐老对于玄天司的恨，十几年来日日高涨，时刻铭记。
“齐老少喝点，别醉了。”
苏念说完便上楼去。
“哈哈哈，公子放心。”
楼顶闺房。
红蝶顾不上擦拭额前热汗，便喜笑颜开的捧着两只小盒递了过来，对着苏念嗲嗲开口：“呐，一共三枚。”
“白色盒子里是一枚永昼，黑色盒子里是两枚永夜，太难了简直。”
苏念微微颔首：“小蝶有心了。”
白色的是永昼，黑色的是永夜，个头都不过黄豆大小。
“嘿嘿，”红蝶咯咯直笑道：“主人记住了，两种药不能一起吃。”
“还有，唉，”她念叨着，双眸忍不住落在窗沿，悲从心来：“那该死的摇光指挥使，谋杀了十六只鸽子！”
说着，红蝶便握紧了拳头。
那些信鸽，都是她亲自挑选出来的优品，对待自己孩子般喂养。
“快了，待入神都，那杀死摇光的最后一刀，留给你。”
“好！现在去神都么？”
“还剩些时辰，”苏念微微摇头，并吩咐道：“让小九召集虎君城所有核心亲信，再喊齐老回来，让他们全都来百花坊地下室。”
他话音未落，红蝶和顾清雪便双眸大亮，并面面相觑，都看出各自目中那某种期待多年的几许躁动。
红蝶点头中唤来小九，后者一样吃惊，过往都是木简传递信息，今日这般的集合，多年来不过两次。
这是第三次！
随后，红蝶来到闺房内，推开一扇暗门，里头灰尘扑扑，带着几分陈年未开的木屑和铁锈味儿，是当初修建时依照苏念的吩咐，特意打造的一处辘轳装置，根据轮轴起重，达到升降效果，具备容纳两人的空间，可以直达地下室。
红蝶抬手挥挥尘埃后开口：“主人，雪妹妹，请。”
苏念和顾清雪站了上去，通过红蝶在上头转动装置，类似于将他们俩放入井里的方式，缓缓落下。
胜在隐蔽。
这是地下室的唯一入口，接下来小九喊来的核心亲信，都会以客人的方式进入百花坊，陆续来到顶层。
到了地下室后，顾清雪依次点满了四周的蜡烛，昏暗空间很快亮堂起来，约莫一亩地大小的面积，摆着很多座椅，兵器，还有酒。
此地虽封闭，但来往都是武道高手，真要受困，破开并非难事。
他很久没来了。
上一次，还是七年前，因父亲受玄帝猜忌，险些被贬去塞外之事。
虽在将府家不够太平，但把持千百亲信的钱财，权力，人脉，还是需要大都督之子这个身份的。
否则必然会处处受限，更难以与玄天司周旋，除非直接撕破脸。
这一次……
苏念在等待中，稍作犹豫后平静开口：“雪，可曾有抹灭玄天司的自信？我想你早已跃跃欲试了。”
顾清雪眼皮跳动，压着心底躁动道：“公子要与玄帝开战？”
见苏念不语，那便是猜对了！
她刚想再说什么，却见苏念眯起双眸：“不只是开战。”
她听着更为好奇几分。
依照她对公子的了解，谋朝篡位，必然是没兴趣的，绝无可能。
“那玄帝老儿不理朝政二十有七，大事小事全由玄天司操办，大虞看似风生水起，却都在玄威之下，百姓不过是兢兢业业，小心翼翼的活在玄天司的一言堂中，稍不留神，便是欺君之罪，便要被株连九族……”
“尔等想必不需要我多言。”
这是苏念先对顾清雪的说辞，也是如今一炷香后，面对陆续到达地下室共八十七位亲信的话。
站在他面前的，有铁匠，书生，镖师。有贩夫，酒鬼，城头兵。也有锦衣贵妇，浓妆舞姬，千年世家里的铜钱帽老爷。还有郎中，厨子，刀客，南疆蛮种，西域教徒，包括老爹身边最为倚重信赖的亲卫卢校尉。
三教九流，应有尽有。
每一个都受过他救命之恩，对他感恩戴德，联系紧密。
其中一流高手就有五十九位之多，可谓是群英荟萃。
还有顾清雪和齐老两位武圣。
第三位武圣不在虎君城，根据苏念的安排，历来神秘。
“恩公所愿，便是我所愿！”
“老子这命是苏公子给的，这些年也算活了回人样，公子但说无妨！”
“说吧恩公，顶多丢个小命。”
众人议论纷纷，都很是放松，已然做好了上刀山下火海的觉悟。
还在喝酒的齐老开口：“哈哈哈，我倒是觉得，苏公子这次的计划，绝对史无前例的巨大。”
红蝶杵在苏念身边端茶递水，最是激动了，不论是多年来的好奇，还是要去神都为信鸽们报仇。
也有些亲信在忐忑。
“恩公，那玄帝老儿恐怕不好对付，即使作为武圣……”
但很快他们都不再说话了，再没有任何担心，他们忽然都发现，眼前恩公虽没有展现出通天盖世的实力，其气息却仿佛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让他们莫名都感到强烈的踏实。
这种踏实，再糅合十几年来苏念算无遗漏的布局，达到了极致！
天塌不惊，战无不胜。
“不急。”
苏念微笑中打开小木匣，将十八枚红色木简交给齐老，十二枚黑色木简交给红蝶，余下六枚白简则陆续给城里六处最大的情报中心。
分别是四海赌坊的阿顺，听雨园的兰，打铁铺的铁柱，把手粮仓的义子，都督府的卢校尉，和执掌虎君城死牢的江狱吏。
“接下来，可能今天，可能明后，按照计划，我会被摇光指挥使以密谋江南州刺史造反的罪名，被押往神都天牢，这将会是计划的一部分。”
“皆时，你们六位手中的白简锦囊，就可以打开了。根据里面的步骤，再配合红蝶手里的黑锦囊。至于齐老的红锦囊，当你们束手无策，或无法推进下一步时，按照数字顺序，方可依次打开。”
过往二十年来，苏念都是以三色锦囊安排计划步骤，如此一说，众人都已然知道该如何做了。
“恩公放心！”
“哈哈哈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
“那狗日的玄天司，那狗日的朝廷，随恩公，搅个天翻地覆！”
“天牢？会不会太危险啊？”
众人再度议论四起，尤其是红蝶，未曾想过是这般计划，她虽是无比信任，还是不免担忧。
苏念双眸淡淡，揉了揉红蝶的小脸，便散了会议，陆续上去。
待他走出闺房，与不少亲信，诸如阿顺，兰，铁柱，卢校尉等人交谈些许，很快，八十多人分批离开。
少顷，齐老正要下楼，却是猛地扭头看向外界，周旁顾清雪，红蝶，小九，也都纷纷凝重起来。
那是…武圣的气息！
那是…摇光指挥使大驾。
“来的好巧。”
苏念深吸一口气，静静看着楼下诺大百花坊，被摇光指挥使的金甲卫围得水泄不通，宾客与舞女全都一哄而散，长街十里无人，百年不遇。
他着重对齐老和红蝶道：“是时候了，待傍晚，我们神都见。”
红蝶愣愣的张着小嘴。
齐老郑重的点头道：“公子放心去吧，老夫我会保护好蝶仙子的。”
“苏小畜生！给本使滚出来！”
“你果真是活腻了，竟敢与江南州刺史密谋造反，烧了十四州的战火，诛你十族都是皇恩浩荡！”
苏念从容不迫都走下去，顾清雪仍旧形影不离的跟着。
“不吱声了？不继续和本使博弈了？哼哈哈哈哈，”三米高大形如乌青大鲢鱼的摇光指挥使，好生得意。
他这一生很少吃过瘪，前两天的鸿门宴，苏念却让他接连吃瘪，称得上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今日铁证如山，自是大喜。
“带走，还有这妮子一同！”
摇光指挥使玩味十足道：“到了神都天牢，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待时，你会后悔十一日晚上的狂妄，都督之子？猪狗不如的贱民！”
“天牢啊，真是怀念。”
苏念喃喃着，任凭被拷上双手，和顾清雪一起押进乌铁囚车。
这神都天牢，可是他前世位极人臣，登顶相国时亲手新建的！
里面每一块砖的重量，每一根铁柱的粗细，藏了多少条暗道……都记在他的脑海里，历经轮回而不灭。
当初是为了后路着想，毕竟不论吕不韦还是商鞅，下场都很惨，未雨绸缪，终是圆了这第四世的计划。
不只是天牢，整个神都所有的暗道，密道，水下通道，百官喜好，以及每个人的把柄，他都了如指掌。
我就是神！
如今武道至臻，区区铁锁。
被押往天牢不过是以身入局，闪击神都用，最后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