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念至，天下武道需低眉
午夜，大雨滂沱。
苏念打着哈欠，端着茶杯站起身来，脸上毫不遮掩的对摇光指挥使揶揄。
顾清雪神色如常，公子无论做什么她都不惊讶，公子无论遇到什么了危险，她同样波澜不惊。
似乎就算是天大的事儿，在公子眼里都完全不算事。
就像现在。
“放肆！”
摇光指挥使牙齿磨动，双眸如坟头红灯笼般发出妖冶的光，那巨大个头映照在墙上的影子浑然成了怪物般张牙舞爪，要将一切都给吞噬。
苏念巍然不动，并抬起头笑眯眯开口：“是查案重要，还是战乱重要，我想，大人是分得清的。”
若先前的摇光指挥使还心存疑虑，那么在这一刻，他已然顿悟，他死死盯着苏念咬牙切齿道：“是你！当真是你！好，好，很好！”
对指挥使的怒火，苏念完全不在意，查自己案件的甲等卫全死了，十一州战乱四起，皇朝动荡，除非玄帝亲临，否则谁也无法奈何他。
让小九动用力量制造战乱，这一步虽提前了些许，但大差不差。
是时候了。
接下来的一切，都会完全按照他想要的步奏进行。
足不出户，操纵天下大局的滋味，还是蛮有趣的。
不过，还需要最后一点时间，需要把龙象十劲练满，并将其破限！
不剩几天了。
让摇光指挥使忙活几天。
“夜深了，吃顿夜宵再走吧。”
摇光指挥使忽然脸色一变，像是有失身份般的不再咆哮，收敛了所有情绪，让那单膝跪地的金甲卫吩咐下去。
苏念微微皱眉，这变故，他不曾猜到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倒也无妨，那就再等等。
“本来是作为晚宴的，早就烧好了，很快，我让他们热热。”
摇光指挥使似乎有些兴致盎然，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乐呵呵中，闲情逸致的重新做回到了太师椅子上。
苏念不动声色。
待香烧了半柱后，夜宵被人小心翼翼的端了上来，远远就能闻到美妙的肉香味，尽情肆意的弥漫开来。
那是一锅炖鸽，鲜香扑鼻。
“吃吧，吃完就可以走了，”摇光指挥使毫不含糊的用筷子夹起一块炖的酥烂入骨的鸽腿，裹着汤汁往嘴里塞。
苏念神色一怔，并未立刻动筷，却见摇光指挥使自顾自的开口：“鸽子是个好东西啊，可以帮人传信，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真不容易。”
“呦，这小鸽子肠子里还有玉米残渣，营养不错嘛，难怪肉这么嫩，这么鲜。”
咚！咚！咚！
霎那间苏念心跳加快，才意识到，那大锅里的炖鸽数目很多。
陆陆续续，十几只……
全都是，全都是他和红蝶喂养的信鸽。
半路定点捕杀？
根据对方提供的晚宴时间，差不多，信鸽们往往上午来，下午走。
他脸色骤然阴沉了下去。
对于这些小家伙，他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到底天天为他传信。
若只是被杀…他也不怎么在乎，再培养一批罢了。
但眼下，与西伯侯姬昌被迫食子羹有何分别……
“发什么愣呢？来一块吃，”摇光指挥使又话锋一转：“怎么？你想忤逆本使的命令？不把本使放在眼里？”
面对指挥使明知故问的戏谑，苏念心底已然泛起了杀机。
他知道，对方就是想刺激他，就是故意的刺激他，逼他犯错。
一旦他有任何犯错行径，就再也出不去这静逸佛寺，除非撕破脸把对方杀了。
苏念阴晴不定的眯起眼，旋即，他从容坐了下去，拿起筷子和碟，一口一口吃起鲜美香滑的炖鸽子肉来。
“香，真香啊，多谢大人款待，知道在下昨晚没吃，可以一饱口福。”
他囫囵吞枣的咽着鸽子肉，嘴角溢出汁水，腮帮子鼓起，明知自己这会的行为在被摇光指挥使仔细地观摩着，打量着，亦权当不存在。
他已经下定决心拿摇光指挥使开刀了，但不是现在。
小家伙们，嗯，不过是生老病死，来早了些罢。
鸽子们的牺牲是有意义的，但在弑仙计划面前，一切都微不足道。
最后几天了。
让龙象十劲破限，获得来自红蝶的永昼，永夜，才是万无一失！
苏念越吃越香，这让摇光指挥使渐渐看出一抹强烈的荒唐感。
他的激将法失败了。
他甚至有些恼火，恼火苏念为什么吃的这么的大快朵颐？
啪！
吃干抹净的苏念将碗碟放下，意犹未尽开口：“大人不吃吗？”
摇光指挥使愣是语塞。
“在下该回去了，就不打扰大人处理军务了，下次，苏某请。”
不等摇光指挥使回应，苏念便拍拍袖子站起身来，扬长而去。
下次，请摇光上西天！
顾清雪跟在身后，若非苏念要求，她已然拔剑斩了摇光的狗头。
摇光指挥使阴森的盯着苏念离开的背影，冷哼道：“好一个隐忍不发，可惜你当我玄天司都是饭桶不成？甲等卫查不了，本使便亲自查，你既寻死，便给你个机会！”
苏念没有停下脚步。
离开佛寺时，子时已过。
雨停了，秋风阵阵，内城凭添几分冷寂，周遭灯烛稀少，静的可怕，仿佛可以听见那远处外城歌舞升平的欢笑。
在四周黑暗的建筑中，似乎，是无数世家王侯之辈在窃窃私语……讨论着他苏念，竟奇迹般的活着走了出来。
大都督府就在玄武路的尽头，位居内城正中央，背倚天水山腰，右边朝东位置，还有一片大湖，站在岸边，与八十里外的神都遥遥相望。
这是当年大虞高祖定下的福地。
据说在战乱年代，每一代皇帝年少时都会在大都督府历练一番。
前头巍峨府邸于夜色下瞩目，高大朱红铁门上挂着黄铜兽环，仿佛历经沙场的赳赳铁骑，威严莫测。
在府邸门前的灯火下，站着几人，其中一位白发老仆手里撑着油纸伞，为伞下的貂袍贵妇，遮挡着些许从高高树叶上偶有的积水。
那贵妇英气逼人，眉心带着一颗美人痣，尽显优雅，尤其身上那出自大族的得体端庄，还有几份书卷气，秋眸此刻正流溢着淡淡宽慰。
苏念眼皮微动，走到跟前，接过老仆手里的油纸伞道：“孩儿安然无恙，娘亲莫再乱想，该歇息了。”
贵妇正是虎威大都督的正妻，当今兵部尚书的嫡女，颜芳华。
此刻她红唇努动，最终长长一声叹息道：“你爹还在气头上，今晚就别去了，天亮再说。”
“道来道去，他都是担心那远在神都的苏武，生怕你闹出事，牵连了你哥哥。说来，念儿也快三十了，该成家了，有没有喜欢的女孩？若是有了，记得要和娘说。”
苏念频频点头，跨过府门，走过湖上曲桥，将娘亲送回后殿卧榻处。
苏武是他的亲哥哥，刚三十，已是冠军大将军，位列正三品武将，也是父亲的心头肉，极为在意。
他嘛，在父亲眼里不值一提。
离开娘亲的莲花殿，他很快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就在附近不远。
因娘亲比较偏袒自己，近些年来与父亲的关系越来越差，今晚更是不可能共寝于一处，分居渐多。
“洗澡去。”
他对顾清雪吩咐一声后，便开始继续在屋子里修炼龙象十劲了。
时间不多了。
把摇光指挥使的甲等卫全部坑杀，也不过是再拖延数日。
他并不焦急，反而有几分淡淡的心头躁动。
二十七年了。
当初魏王那一刀的仇，当断！
夜幕如水，顾清雪在洗净后，换上了干净的黑色剑道服，她的白发似乎捎上了银色月华，分外靓丽。
她摸摸咕咕叫的肚皮，独自下厨，一会后，吃上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馄饨。
大都督府的伙食极好，下人也能吃得起肉，且公子对她的吃穿用度从不做约束，但她仍旧独爱馄饨，最是热衷。
半晌，她又煮了一盏温酒，乖巧的送到苏念殿内。
此后，顾清雪拔出青霜剑，一并在苏念殿门前的院子里挥动起来。
转眼天明。
来自十一州的战乱，惊动到了朝廷，让虎威大都督也顾不上自家的废物小儿子了。
同时，押送药物原料的齐老提前赶回到了虎君城，让红蝶得以忙活起来，继续研制永昼和永夜。
所有追随苏念的人都极为默契的各司其职，推动战乱，隐匿行踪，并陆续集结人手，做最后的准备。
虽所有人都不知道苏念真正的计划是什么，但他们要么是受过玄天司迫害，要么是受过朝庭欺压。
如今他们的恩公，遭受了玄天司摇光指挥使的软禁，不需刻意号召，便已然万众一心，怒发冲冠。
两日后，十一月十四。
苏念神清气爽间收功，舔了舔嘴角，看向终于圆满的龙象十劲。
是时候了。
【消耗1破限点，龙象十劲极尽升华，进阶为大荒劲。】
【效果：融十劲为一炉，缔造出大荒古武真谛，从此往后，于劈劲中爆发寸劲，于炮劲中叠加直劲……随意改写，动辄千变万化，见招拆招。念至，天下武道需低眉！（突破天阶武圣境，武道至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