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杀摇光
十四日下午，万里无云。
阔别二十八年的目标，无数个日夜来，终是启程。
再留玄帝老儿脑袋几个时辰。
再让摇光蹦跶几下。
苏念少了几分先前的躁意，越发显得古井无波，波澜不惊。
为了应对武道高手，他们手上铁铐里都内含软骨粉，通过锁紧手腕，如毒药般，逐渐感染到浑身经脉。
眨眼功夫，就会让武者筋骨发软，皮肉无力，便是武圣被锁，也难有气力，且戴的越久，越是无力。
可惜，他已然武道至臻！
大慈大悲金刚衫带来的无有障门，无漏之身，是这以身入局计划的重中之重，软骨粉对他毫无用处。
顾清雪虽如今也双手被束缚，又没了青霜剑，但作为转世道胎，天下剑气十斗占九斗，她的潜力远胜寻常武圣，天壤之别。
囚车一路朝东，沿街掀起万民哗然，满城轰动，直至让城头上，那身披金色镶银边明光铠，头戴银麟红缨盔，双手持八百斤阴阳乌金锤的虎威大都督，十足羞愤瞪来。
“逆子啊！你竟敢造反！”
“混账东西，谁借你的胆，你自己不知死活还要拉全家下水？”
愤慨多日的虎威大都督已然怒不可竭，直接抡起一米宽的乌金锤，要当场将苏念砸死，就地正法。
苏念不语也不动。
凭借大慈大悲金刚衫，就算父亲贵为武圣，当今也不过是饶痒痒。
但最重要的是，囚车外的摇光指挥使是绝对无法接受这般结局。
意料之中，摇光动了。
“都督大人这是何意？”摇光抬起手，稳稳挡下虎威大都督的一锤，皱眉开口：“这是要杀人灭口么。”
摇光的话，顿时让虎威大都督惶恐不安，连连摇头道：“指挥使大人说笑，卑职不过是气血攻心……”
“哦？是么？”
虎威大都督叹气一声，冲摇光指挥使抱拳：“还请大人给我点时间部署虎君城，日落前，卑职必当负荆请罪前往神都，任凭玄帝发落。”
摇光似笑非笑的看着大都督：“看的出都督的诚意，不着急。”
话毕，他便继续赶路，押送苏念和顾清雪的囚车驶向城外。
后方一栋栋楼阁上，是阿顺，齐老，红蝶，铁柱，卢校尉等人的远眺送别，计划开始了，六大情报中心的执白锦囊者，都陆续打开了木简。
“嚯！恩公好手段。”
“原来是这样。”
“不愧是公子，拍案叫绝啊。”
……
路上尘土弥漫，近些年来为了供给玄帝砍的砍烧的烧，颇具荒凉。
越是接近神都，苏念越是发觉，山川大泽都透着枯败气息，仿佛被榨干精华的男人，时日无多。
对于这些，过去从情报上他是知道的，如今亲眼目睹，更为深刻。
所谓天下禁仙，哼。
不过就是他玄帝老儿独自人前显圣，唯我独法罢了。
整个大虞，整个天下都无非是对方的营养池，源源不断的吸收。
苏念一直门清的很。
“以我现在武道至臻的实力，想必和玄帝老儿没什么差别了，但我仍旧摸不到仙路，一丝一毫都不曾……”
他正心底思忖，耳边，又传来摇光指挥使那洋洋得意的声音。
“我还是喜欢你先前那桀骜不驯的样子，真没劲，等到了天牢，还不得把你吓得尿裤子？哈哈哈哈。”
“说来也是有趣，那前朝相国也姓苏，还和你同名，让玄帝大人建了块铜像跪在皇城前，受万人唾弃。”
苏念神色如常，但顾清雪却是双眸大亮，作为转世道胎的她，似乎终于窥见了一丝关于公子的秘密。
“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等进了天牢，本使让你说什么，你就得说什么，否则，我就把你这侍女给杀了，再做成肉糜喂你吃。”
“你父亲愚忠，母亲贤惠，不知做成肉饼是如何滋味？哈哈哈哈！”
摇光越说越是得意。
苏念充耳不闻，就这般静静坐在囚车里，耐心前所未有的足。
苍鹰不会向燕雀低头，真龙不会听命于野犬，不过都是噪音。
快了，待傍晚。
那摇光以为他生了怯，知晓死路一条，遂放弃了所有。
唯有顾清雪察觉出，眼前公子的冷静，远胜过往任何时期，就像一尊复苏的千年老怪物，陌生且可怖至极。
半晌。
“怀里有定胜糕，”苏念对顾清雪开口，并微微仰首，让对方取出。
顾清雪的双手和他都一样戴着铁拷，但相互帮忖还是可以。
此刻拿出，她下意识拨开就要给苏念食用，却见公子摇头。
看顾清雪沉默，苏念眉头微皱开口：“我不需要拖油瓶。”
顾清雪这才将定胜糕塞进嘴里，入口即化，满腔都是浓郁豆沙味。
颜芳华是一位好母亲。
苏念本是不吃，最终还是尝了一口，滋味绵长，是儿时的味道。
八十里路，在黄昏一刻，终于抵达到那壮阔非凡的神都。
那是远超虎君城十倍的大虞皇都，城高十丈，青灰如铁，遥想前世问鼎相国时，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天下谁人不识君。
随着囚车入城，苏念也逐渐收起目中淡淡追忆，归于漠然。
天牢，位于皇宫左侧六里外的梨花街，历来关押重犯要犯，其中又以达官显贵居多，甚至是皇亲国戚。
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路上，不少神都百姓看着囚车里的苏念和顾清雪相互议论着，言辞表情中，让他颇为受用。
那是对玄天司的敬畏，是对巨大摇光指挥使的惊惧。
百姓苦朝廷久矣！
顾清雪一贯缄默不语，却是双眸望向皇宫方向，那里，赫然黑气滚滚，如黑雾弥漫八方，威压滔天。
周旁神都百姓似乎早对于这番荒诞景象见怪不怪，该作甚作甚。
看来玄帝老儿真的病了。
苏念眺望了两眼。
却见摇光赞叹开口：“玄帝大人的仙道，又精进了几分。”
虽口吻是赞叹语气，苏念却听出几分恐惧和强烈到极点的忐忑。
倒是有趣。
前路尽头就是天牢了。
那门头高阔，完全用铁水浇筑的银白墙壁，在晚秋余晖下泛着橘红，却是冰冷肃杀，寒光凛然。
穿着白色祭祖大衣的苏念微微扭动脖子，仿佛枯木逢春般，抬起了手。
轰——
突兀巨响，没有任何兆头的出现，偌大乌铁囚车瞬间炸开，顷刻化为无数飞灰。
“谁？！”
走在前处的摇光指挥使骤然大惊，他扭头看去，从未想过，在神都境内，还有乱臣贼子敢劫狱。
下一刻。
那一脸怒火与傲慢都瞬间凝固，惊恐，忌惮，悚然，错愕等数十种情绪挤满了他的面孔。
自烟尘里，随着他退后，显露出一位丰神俊朗的白衣男人。
正是苏念。
“不不不！不可能！”
“不，你不是苏念，你不可能是苏念，你…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摇光莫名的感到荒唐，越看越是心惊肉跳，那苏念身上的气息，竟比起玄帝大人还要让他毛骨悚然……
此刻他双腿发软，一步也不敢逾越，就像来自血脉上的压制，心脏跳的飞快，要炸开一般。
他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分明中午那会，对方还只是一声不吭的纨绔子弟，屈服于命运的失败者，尤其还被软骨粉压住了气力。
现如今，却仿佛脱胎换骨，尽是天神下凡般的威赫，不可言说，不可直视。
苏念双眸淡漠的看来。
霎那间，几乎天崩地裂，五雷聚顶，硬是让摇光感觉那三魂七魄要挣扎于肉身外，浑身鲜血逆流，油锅沸腾似的剧烈颤栗着，让他忽然发现自己渺小如一粒蜉蝣见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