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灵视：海洋与水之王？
白小念平均每两、三秒钟就会把一张A4尺寸的答题卷画满，空白部分一旦被用光，她的笔尖就会顺着纸张边缘，继续往桌子上涂写。
添纸的速度完全跟不上白小念作答的节奏，曼施坦因干脆抱来了一沓全开纸，一米多宽的专业绘图纸横摊在桌子上，巨幅空间被精密组合的线条飞速占据。
视线怼上曼施坦因灰色的瞳孔，姜衍从那里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困惑，黄金瞳和宝可梦言灵，都证明着他已经觉醒了血统...
但作为龙族血裔，怎么可能会对龙文完全没有共鸣？
‘I see a little silhouetto of a man...’
‘Scaramouche Scaramouche will you do the Fandango...’
波西米亚狂想曲的第一段副歌结束了，深情的‘Mama，ooh——’之后，是跳跃着的滑稽律动。
姜衍突然想起去年的法国射箭锦标赛上，驻场DJ同样放了这首歌，他的第六支箭，在弗莱迪·摩克瑞高亢璀璨的嗓音中命中了靶心。
可现在，他却听的有些意兴阑珊，心不在焉的拨弄着答题纸，铅笔尾端在木桌上敲打着烦躁。
“小姜，稳住！”
“十环！”
“总分五十八！赢了！”
恍惚间，姜衍听见身后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噪声，好像...还有个熟悉的人正在朝他喊话。
下意识回头，群魔乱舞的考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面前高大倾斜的看台，上面拥着望不到边际的人海。
镁光灯聚焦在姜衍脸上，一群挂着胸牌的橙色马甲冲了过来，摄像机黑黢黢的镜头从四面八方对准了他，炫目的闪光密集。
姜衍仰起头，试图躲避这些令人不适的光源，一块巨大的显示屏高悬在看台上方，他的名字以58分排在第一位，计分栏后面旋转着一块像素奖杯。
‘这是...又回到法锦赛现场了？’姜衍茫然打量着周围似曾相识的情景。
“小姜！”人群外有人扯着嗓子。
姜衍顺着声音找去，喊他名字的中年男人个头不高，只能从交叉攒动的肩膀间，时隐时现地看到那对兴奋又焦急的眼睛。
“教练？”姜衍一边踮脚，一边试图扒开挡在他面前的层层记者。
忽的，不知是谁手里的三脚架倒扬了起来，支撑杆尖锐的锥形头猛地戳中了那个男人的太阳穴。
周遭纷杂的噪声在耳道里冷却下来，血液瞬间凉透了。姜衍又一次，再一次，无能为力的亲眼目睹着教练重重倒地。
一切都没变，就连那杆致命三脚架扬起的角度，也一模一样。
人的一生总在担心自己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似乎死亡这件事并不公平，被绝症折磨到油尽灯枯，理所应当的远逊于垂垂老矣后，在睡梦中悄无声息的离开。
但这一刻，姜衍突然理解了，生死对众生皆平等。
他的教练，也曾是个被寄予厚望的孩子，家庭和社会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资源，才将他培养成一名顶尖的运动员。
有那么多人在乎他，热爱他，追捧他。
可他现在就这么突然死掉了，死的无声无息，死的莫名其妙。
他与世界千丝万缕的联系，被那杆人畜无害，售价仅两百元的三脚架斩断了。
是真的很奇怪吧？
愤怒，从腹部直窜到大脑的愤怒，姜衍不知道该把怒气撒给谁，但暴戾的情绪根本无法控制，肆意侵占了他的全部理智。
眼睛里灼热一片，像是有烈焰在燃烧。
姜衍直勾勾的看向教练倒下去的地方，原本围在前方的记者们，正极度恐惧的盯着他后退，然后四散作鸟兽般混乱逃离。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他们在害怕什么？”
“渺小的物种畏惧你，是他们刻进基因里的本能。”
......
滔天巨浪冲垮了密布观众的看台，紧接着，更高一头的浪峰袭来，淹没了整座体育馆。
被吞没前，姜衍看见了迎面扑来的浪涛里，扭曲成一片的金色。
水灌进胸腔，占据了姜衍肺泡里所有的空间，被挤走的氧气化作绵密气泡，从嘴和鼻子源源不断的涌出。
据说被淹死前，人会生出巨大的孤独感，姜衍也这么觉得。
水底晦暗的光线中，他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片庞大黑影，黑影翻滚，游弋，裹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不断拉近与他的距离。
黑影越来越近，姜衍逐渐看清了，那是条真正意义上的...
龙！
很少有人真正见到过这种曾经统治了世界的远古遗族，它们具备彻底改变骨骼形状来伪装自己的能力。
人类对它们的描述不尽相同，在欧洲中世纪文献上，它们是带翼的四足恐龙；在泰国神话里，它们是受人敬仰的七首娜迦；在华国传说中，是双角牛首的长蛇...
但现在，它抛开了所有的面纱，将自己的本体毫无保留的暴露了出来。
修长的脖颈下，极致的肌肉线条勾勒出伟岸躯体，青黑色的鳞片覆盖全身，从前往后依次张开依次合拢，发出金属碰撞的‘咯咯’声。
足以蔽日的双翼收拢，同狰狞的四肢一起紧贴身躯，遍布骨突的面部带着君主般的威严。
水流被锋利颌线割开，那条龙睁开了古奥的金瞳，在姜衍面前呼出炽热的鼻息。
姜衍心想自己多少有点叶公好龙的潜质，竟然胆敢在梦里幻想过可以杀死它们。
是的，面对这种拥有无上伟力的暴君，哪怕是梦境里的冒犯与僭越，都像是不被允许的。
‘这大概就是海洋与水之王了吧？动用言灵‘归墟’，现世时掀起海啸。”
泡《龙族》论坛，是姜衍穿越前打发时间的一大爱好，里面的吧友们详细的整理了目前已知龙类的情报，弄得煞有其事。
‘估计那些大神打死也想不到，我一个论坛只有三级的潜水怪，何德何能竟然见到了龙王本尊…’
任凭自己在水中下沉，他动不了也不敢动，只能盯着那双，纯粹无比的金色龙瞳。
‘这么死了也没多亏...’姜衍心里烂话不断，有一搭没一搭的给自己打安慰剂：“人家好歹也是龙族的四大君主。”
他理论上应该很害怕，可真当面对这种究极生命体的威胁时，任何需要大脑处理的情绪，早就被剥夺的一干二净了。
姜衍的意识在慢慢消散，视线模糊的水中，那对凶戾的狭长金瞳倏的一缩，收窄成了柳叶状的危险弧度。
背后突然传来了冰凉柔韧的触感，他好像落在了什么东西上。
随即，那东西竟然动了起来，托着姜衍，向白光摇曳的遥远水面疾速上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