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脏七
“学生，见过教习先生。”
陆昭不是个喜欢望自称大的人，规规矩矩的向面前的瞎子师傅行了个礼。
“我年岁尚小，公子叫我先生，却是有些不习惯呢。”瞎子笑了笑，“我叫李红袖，是上京人氏，公子若是不介意，称我红袖姐姐便好。”
陆昭点了点头，“不知，红袖姐姐，打算教小子学些什么？”
李红袖没有走进陆府，而是指了指石桌上，陆昭先前放下的《修炼心得》，笑道：“纸上得来终觉浅，若是小公子要认我这个师傅，今夜便告知陆大人，明日要随我上黄山。”
“黄山？”
来到这个世界两年了，陆昭倒也知道黄山是金陵城的后山，距离并不算远，但哪里一直以来都有妖邪出没，很少有人会涉足。
“我父亲昨日便离开金陵城了，这件事情我会给娘亲讲讲。”陆昭回答到。
“难怪，陆大人会唤我来金陵。”李红袖露出了一个恬静的笑容，“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在通济渠等陆少爷来了。”
李红袖没多言，杵着个拐杖，像个老太太一样，一瘸一拐的离开了陆府，向着外面的一条街道走去。
“这……这个姐姐好奇怪。”
子扶霖月看着李红袖远去的背影，有些好奇道，“就好像……什么事情都和她无关一样。”
“可能这就是她的性子吧。”
谈不上对这位教习先生有何观感，陆昭只是在心里暗想到，她让自己上黄山，或许是想让自己直面一些邪祟。
自己已经是人祸期中期的修为，虽然每日都在刻苦修炼，但确实没有实战方面的经验，对于自身技能的把控更是稀烂。
若是能去黄山走一遭，情况或许会改善很多。
“我的乖乖，昭哥，我感觉她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有种……嗯，就像你说的那样，装逼如风的感觉。”刘炼跑到路边嚷嚷道，“明天我也要上山，我要看看她有多厉害。”
装逼如风？
看着一身古代装束的孩童说出这句话，陆昭嘴角狠狠的抽了抽，这副画面实在是不要太和谐了。
就好像古人在你面前，听着DJ蹦迪，问你要不要拼座一样。
要是自己有一天带着一个宗门的修行者，一起蹦迪，画面会不会十分……美好？
陆昭暗戳戳的想着，没有应下刘炼的要求，只是道，“走吧，去城南找子先生他们去。”
有两个小伙伴在，陆昭也不好一直待在家里修炼，领着他们就向城南走去，一路上买了不少的稀罕玩意。
但价格方面，比以往都贵上了不少。
要是在这样下去，金陵城怕是会钱比米贱，陆昭摸了摸干瘪瘪的钱袋，有些心疼，这可是过年的压岁钱，一天时间就少了大半。
来到城南，陆昭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只见偌大的街道，挤满了从岭南逃难来的难民，仅仅是一夜的时间，金陵城的乞丐仿佛翻了个番。
子先生他们在城南的城墙上实粥，陆昭他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从乞丐堆里挤了过去。
“你们怎么来了？”
夏邑他们见陆昭三人跑上了城墙，有些意外，“来这里做什么？”
陆昭把教习来了的事情讲了一遍，夏邑眼神微动，“她是个有本事的，在修习路上的见的与旁人不同，明日可以叫小草和你一起去黄山。”
“嗯。”
能得到娘亲的夸赞，他自然不会再怀疑李红袖的本事。
反正来都来了，陆昭也不打算再回陆府，便领着两个小伙伴陪着父母一起发送些吃食。
本来就是入冬的时候了，天气很冷，陆昭没发多久，小手便冻的通红，看了看娘亲与子先生他们，两个人还在熬煮着米粥，又看了看目光涣散的难民，默默的把地上散落的几粒米捡起来，丢入了锅中。
“能……能给我一些米粥吗？”
陆昭正在为难民施舍米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站在凳子上，往下面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冷的哆哆嗦嗦的小乞丐。
她的脸上和身上，都弄满了泥垢，身上的衣衫黑黢黢的，勉强可以用来遮体，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的，嘴唇被冻的发白。
“你？你不是那天抢我钱袋子的人吗？”
在陆昭身边帮忙的刘炼，一见这小乞丐，顿时，怒从中来，“不给，不给，你这么坏，不给你。”
“我……”
小乞丐咬了咬牙，想要开口，又看了看一脸‘我不高兴’的刘炼，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陆昭叫住了她，倒不是圣母心泛滥，只是确实见不得这个年纪的孩子饿死街头，给她盛了一碗浓粥后，便道，“就在这里吃吧，免得有人抢你的。”
接过烫手的米粥，小乞丐望了望陆昭，又望了望气鼓鼓的刘炼，端起瓷碗就喝，几次被呛的干咳。
“你叫什么名字？”陆昭见她喝的太急，便故意问到。
“我没有名字，他们叫我脏七。”
小乞丐含糊不清的说到，一碗米粥下肚，面色都红润了许多，她擦了擦嘴，“能再来一碗吗？”
陆昭摇了摇头，“每个人就只有一碗，你吃了别人就没得吃了。”
“我不是自己吃。”小乞丐拼命的摆了摆手，“我给脏六吃。”
“啧，谁信你啊。”
刘炼看起来对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嘴上说着不信，可还是找了两个窝窝头，塞到她手上，“没米了，一点都没了，就这两个窝窝头爱要不要。”
小乞丐望了望刘炼，又看了看手上的窝窝头，眼眶里好像有泪水滚动，“谢谢。”
“走走走。”刘炼摆了摆手，“别挡着别人了。”
小乞丐忙不迭的从地上捡了些石子塞进窝窝头里，做贼似的混进了人堆。
“看不出来，刘炼哥哥还很嘴硬。”子扶霖月躲在一边偷笑，“不给你，不给你……就这个了……快走快走。”
刘炼被子扶霖月调侃的有些脸红，扭头看向了一边，“本大爷这是……这是善良。”
他确实是个善良的人，米粥在冬天很容易就冷了，喝了之后肚子会疼很久很久，这一点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陆昭没有理会斗嘴的两人，而是看向了城墙外面，依稀能看见，还有难民要进入金陵城，可都被门口的官兵拦住了。
大多数人都横七竖八的倒在城外，身上的臭气在冬天都能闻到，周边的一些树木，甚至是有树皮都被拔下来的，光秃秃的一片。
“江南道真的要乱了吗？”
从未见过这副场景的陆昭，看了看两家人带出来的不多的粮食，在心里暗暗想到，又摇了摇头。
这些远不是他需要担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