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让天地为之一清
竖日。
天将亮未亮。
还未褪去的月色与初升的晨曦交相辉映，让金陵城镀上了一层淡白色的光辉，入冬的寒风吹动着，使得通济河的河面泛起了阵阵涟漪。
陆昭起了个大早，带着小草往通济渠走去，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刘炼竟然在陆家门口等着。
“你怎么来了？”陆昭诧异到。
“上山玩玩呗，反正这几天子先生也忙的很。”刘炼一把搂住陆昭的肩膀，“说实话，我想看看那人有多厉害。”
“山上多精怪，这热闹你还是别蹭了。”陆昭扶额，刘炼就是这种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俗称‘初生牛犊不怕虎’。
“你还记得，上次打黄鼠狼，我吐出来的金珠子不？”刘炼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不会有事的，我回家又练了练，就算是灾厄境的精怪，挨一下都得被打个半死。”
“给我吓个半死还差不多。”
陆昭鄙夷道，他那天本以为刘炼要给自己表演个大的，没想到拉了坨大的。
“没事的，少爷。”刘炼经常来陆家玩，跟萤草的关系倒还不错，“黄山，小草跟娘娘去了几次了，有我在没问题的。”
陆昭看了看萤草，又想到还有李红袖同行，便也不再阻止，便道，“那就一起去吧。”
“不愧是我好兄弟。”
刘炼喜笑颜开，拉着陆昭往通济河走去。
还未到通济渠，两人就看到李红袖站在河边，冷风吹动着她的发鬓，蒙着白布的双眼望着河面上飘到的船舶，听到后面来的脚步声，便转过了身。
“学生，见过红袖姐姐。”陆昭行了个礼。
“还有我，还有我！”刘炼搂着陆昭的肩膀，兴高采烈的喊到。
知道刘炼也来了，李红袖倒没有不悦，只是笑道，“小少爷，比我想象的要来的早很多。”
“我爹爹说，修行如逆流争上，世间比我有资质的人太多了，他们比起我来，或许还要努力千万倍。”陆昭谦逊道，“我就算有府里的资源供养，可若不是勤加苦练，迟早也会泯然众人。”
“不错，小少爷很聪明。”李红袖满意的点了点头，顺着河边朝着黄山的方向走去。
三个人行至城东门口，刘炼才指了指城门外的一处山丘上，低声道，“昭哥，你看城东也来了不少逃荒的人。”
陆昭朝山丘上望了一眼，山丘上搭了些许简易帐篷，还有穿着衙役服饰的人在外围负责巡视，几名妇人在煮着稀粥，大致是金陵城的官府已经开始管制这些乞丐了。
陆昭眼中隐隐有些担忧，微微的叹了口气。
“小少爷是在担心这些人？”
陆昭摇了摇头，轻声道：
“我以前常看圣人书上有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本以为是老天爷把大家当蝼蚁一样，可后来才知道，这句话是指众生平等。”
“既然圣人都认为人人平等，那为什么有的人会问‘何不食肉糜’，有的人却连饭都吃不上。”
刘炼懵逼，“啥意思啊？昭哥儿？”
陆昭没有解释，李红袖在听到这番话后，微微有些诧异，稍作沉默后，才问道，“小少爷今年几岁了？”
“两岁。”陆昭平静的回答到。
“才两岁吗？”李红袖明显有些意外，又似是自嘲的笑了笑，“红袖虽自幼饱读诗书却还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知晓这些人之所以逃荒，乃是因为鬼坊的群妖。”
“或许，若是有人能够让天地为之一清，便不会再出现这等局面了吧。”
“让天地为之一清？”
陆昭看着山丘上逃荒的难民，默默的把这句话记在了心中。
没有在城南耽搁太久，他们便来到了黄山脚下。
此时正是寒冬，那怕是日头高照，也让人感觉，前面的山林里阴气森然。
“走这边。”
李红袖用拐杖指了指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叮嘱道：“进了黄山，还请两位少爷，莫要离开红袖百步之内。”
陆昭与刘炼点了点头，跟在李红袖身后走进了黄山。
刚一进山，两个人便感觉有无数道目光汇聚在了身上，有的近在咫尺，有的远在数十里之外，让人头皮发麻。
“陆昭，这个地方怎么阴森森的。”
刘炼冷飕飕的抱着双臂，抬头望了望林子，明明已经是日上三竿，可身处黄山之中，光线十分昏暗，就宛如是深夜一般。
“阴阳二气不合，纵使是烈阳当空，黄山也是这副景象。”李红袖解释道，“两位少爷若是觉得太冷了，可以将自身的修为外释一些。”
刘炼还未正式修行，陆昭按照李红袖的意思，将自身阴气释放出来，与鬼怪的阴气不同，鬼修的阴气相对要和煦纯净些。
只是这一释放，陆昭顿时感到在暗中窥伺的目光少了许多，往四周看了看，便能奇异的发现有长着人脸的松鼠，有会悄然走动的柳树，有吊额白虎，虎视眈眈……各种精怪邪魅数不胜数。
仅仅是黄山的邪祟便如此之多吗？
那整个大晋加起来……陆昭不寒而栗，不敢再往下深思。
也是在陆昭释放自身阴气后，素来古井不波的李红袖，才微微有些吃惊，“两岁？刀劳鬼的本命物？人祸期中期？小少爷，有这些本事，想来吃了不少苦吧？”
李红袖能轻易探出自己的修为明细，陆昭倒是不觉得意外，只是点头道，“的确如此。”
“才两岁便有如此天姿，不愧是陆大人的孩子，想当初陆大人年过三十，凭借一身勇武。从一个普通人走到如今的位置。可谓，是天之骄子。”
李红袖轻笑道，“可真正的驾驭刀劳鬼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怕是你学会了它所有本事，也未必是同境界之人的对手。”
“有的人学会了术法，应用起来，就如同是痴傻一般。”
说着，李红袖将手中拐杖指向了一颗走动的古树，从中激射而出一道灵元，从树身擦过。
“可有的人，那怕是只有人祸期的修为，却能凭借术法与灾厄境的人缠斗。”
李红袖说着，再次用拐杖指向古树，却见一道由灵元汇聚而成的光箭，直接洞穿了树妖的躯干。
刘炼在一旁听着，有种莫名被点了的感觉。
但是，他没有证据。
“善战者，需利起器，小公子的第一步，便是要真正掌握自身的本事。”
陆昭皱了皱眉，拱手道，“还请先生教导。”
李红袖笑道，“这林子里的鬼怪便是最好的老师，只要小公子能杀满一千只邪祟，自然而然便精通了。”
“一千只？”
听到这话，不仅是陆昭，就连刘炼都有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在他们眼里，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那怕是一天斩杀一只，也得足足三年啊！
李红袖望向前方的山林，小步走着，如黄鹂般的声音悠悠传来。
“可是我想瞧瞧，一个在孩童时期便能绞杀千鬼的人，在未来会有何等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