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凯文·肖恩
贵族的知识从小都要接受严格的教育，但会对不同的孩子给予不同的对待。
长子作为继承人，七岁之前就要学习各种礼节。长到七岁，大部分继承人都要被送去更有名望、更有武功和更有地位的大贵族城堡里，学习骑士之道。
期间，不仅要刻苦训练，掌握贵族的行事准则，并且时常还要充当仆从。
这样的生活，既能锻炼人的身体，更能磨炼人的意志，还可以与大贵族领主缔结牢固的关系。
而家族中的次子、幼子等，则大多不会这么刻苦。就算送出去学习，也都是送到地位平等或更低的贵族那儿去，接受的教育多为忠诚、正直一类的，父母也不会限制他们享乐。
比起儿子们，女儿的教育则更为平等，都要接受严格的贵族小姐训练，以备将来联姻结亲。
如果不是大哥意外染病身死，凯文是没资格成为继承人的，他过往人生的二十年，一直在肆意享乐、飞鹰遛狗中度过。
趾高气昂地走到莱娅身边，不耐烦地问：“出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去养胎！”
对于自己岳父一家的状况，他根本不打算问。
成为继承人后，凯文便愈发跋扈，更对自己为了金钱迎娶商人之女深感羞耻，如果不是莱娅怀孕了，他恐怕早就会提出离婚。
对莱娅尚且如此不屑，更何况是地位卑贱的霍顿。
霍顿装作不忿的样子，正要起身驳斥，却被莱娅一把攥住手腕，那对美丽的淡蓝色眼睛噙着泪，哀求似的望着自己，轻轻摇着头。
霍顿轻柔但却坚定地拨开莱娅的手，径直走到凯文面前，他清楚这类虚有其表的贵族子弟的脾气，你越是卑躬屈膝，他越瞧不起你。
凯文脸色骤变，盯着比自己矮了一头，但却毫不畏惧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的霍顿，这个皮匠学徒，他怎么敢这么无礼。
“你要干什么！滚开，看在莱娅的份儿上，我不想抽你。”
“凯文先生，莱娅是你的夫人，你不该这样对待她，你应该向她道歉。”霍顿直勾勾盯住对方的眼睛。
凯文刚要叱骂，但那冷冽鄙视的双眼却仿佛饿狼一般凶狠，他顿时打了个冷颤，但旋即恼羞成怒，一个贱民竟敢呵斥自己？
“你该死！”他挥起手中马鞭，就要抽下去。
霍顿却猛地抬手，轻松攥住他的手腕。凯文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幼子，虽然侥幸成为继承人，但至今都没获封骑士头衔，更没有学习家族的圣骑士呼吸法。
霍顿自己就算没有踏入超凡境界，对付这样一个酒囊饭袋也不在话下。
“大胆，放开我！”
霍顿淡漠地直视对方，手掌发力，直捏得他手腕咯嘣作响，“凯文先生，我希望你能明白，莱娅是你的妻子，我算是莱娅的弟弟，我们是您这边的人。和我们发怒，并不能彰显您的勇武，你应该把眼睛看向其他人。”
凯文虽然跋扈，但却不是那种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蠢货，他虽然没见过霍顿几次，但也能从霍顿一反常态的顶撞中感觉到不同寻常，尤其是对方这话里明显意有所指。
“你想说什么？”他咧嘴问，咬牙忍着手腕的疼痛，这个该死的皮匠学徒怎么力气这么大？
“能交流就行，凯文先生，我希望你收起怒气和傲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说话。”霍顿压低声音，刻意道：“这关乎您的继承权，更好关乎您的性命。”
或许是被霍顿的气势威慑，又或者是被牵着手无法挣脱，凯文只能冷脸答应。
两人一起扶着悲伤欲绝的莱娅，走进马车。
刚进马车，手腕一被松开，凯文压着怒气，盯着霍顿，然后扭头看向莱娅：“这就是你的好兄弟！”
“凯文少爷！”霍顿飞快地探出手，再次攥住凯文的手腕。
在他的目光逼视下，凯文只能被迫冷静，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竟不敢对霍顿发怒。
“等会儿你会明白，莱娅和我才是你可以信任的人。”霍顿侧过头，拨开窗板，仆人们正在赶车，没人靠近偷听。
现在看来，罗伯特子爵打算迎娶新夫人，不过还没打算监视凯文不成器的幼子。
不多时，三人进入城堡的内城，来到凯文的房间，仆人将莱娅搀扶到床上后，便被凯文驱散。
回到自己的领地，凯文变得自信起来，冷着脸一言不发，似乎要为自己刚才懦弱的表现找回面子。
霍顿主动开口道：“凯文少爷，不要觉得被我这样的人胁迫是一种耻辱，你应该反省，为什么自己的力气还比不过一个皮匠学徒。”
“哼！如果你再说这种废话，我就叫人宰了你！”话虽如此，但凯文还是紧盯霍顿，他也想搞清楚，为什么霍顿会截然大变。
“不必说这种没用的威胁。一个月来我已经脱胎换骨，凯文少爷，你吓不到我，相反你还需要我的帮助。”
“笑话，我可是肖恩家族的继承人，我需要你帮助？”
“是吗？您这个堂堂子爵继承人，力气居然比不过我一个皮匠学徒，恐怕至今你没有学习圣骑士的呼吸法吧，是你不愿意学，还是罗伯特子爵不教你？”
这话深深刺痛了凯文，他大吼一声，就要冲上来殴打霍顿，但很快尴尬地停在半路，他意识到自己好像打不过面前这个家伙。
霍顿咧嘴一笑，轻描淡写道：“看来你还有些自知之明。凯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的处境并不比我这个皮匠学徒好多少，你的财富将来也不一定能比我的更多，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可能将来的某天就会化作乌有。
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对吧。因为并不是你不愿意去学习和成为圣骑士，而是罗伯特子爵没有教导你，对不对？”
贵族传承的圣骑士呼吸法，各有不同，每个家族都别有特色，但都遵循一个惯例——只传授家族继承人。
从兄长意外去世到现在，凯文一直没能继承学习家族最重要的东西，他自己也时常惶恐不安，但都被父亲以各种理由搪塞。
经由霍顿之口说出，正命中了凯文内心最不安的揣测。
他像个懦夫一样扭头对着妻子发泄：“莱娅，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霍顿冷声呵斥：“蠢货！整个蝰蛇镇谁不知道，大家只是不说罢了！我在奉劝你，态度好一些，否则你会尝到厉害。”
说话间，霍顿已经飞身贴近，抬腿将凯文轻松放倒在地。
凯文刚一爬起，霍顿再度出手。
接连三次，凯文被摔得眼冒金星，终于认清自己和霍顿之间的差距，老老实实地低声道歉：“我为我的鲁莽表示歉！。”
霍顿这才放他站起来。
桀骜的贵族，总是屈服于更强大的人物，哪怕依旧感到屈辱，但凯文潜意识里已经开始认怂，态度有所软化。
霍顿不再废话：“我说这些是提醒你，你是肖恩家族的继承人，我的姐姐莱娅是你的妻子，你们的孩子将来也要继承蝰蛇镇，这份产业和头衔不能让给别人。”
“别人，我是唯一的继承人，谁能和我抢？”
“难道你还没听到风声？”霍顿像看傻子一样，万分不解地盯着凯文。
这目光让凯文万分难受，自己难道真是个傻子，还是真的有什么秘密自己不知道？
“你到底要说什么？”凯文不解道，莱娅也疑惑地看向霍顿。
霍顿思索片刻，突然变得警觉和神秘起来，蹑手蹑脚，走到门口窗边检查一番。
凯文和莱娅对视一眼，霍顿这是怕有人偷听，想到这儿他们也变得郑重起来。
靠近二人，霍顿拉过来一把椅子，让凯文坐下，自己则坐到莱娅床边。
压低了声音，低语道：“你们难道一点儿没有警觉吗？领主大人罗伯特子爵今年才四十三岁。”
......
直接抛出的答案，人们总会有所怀疑，而对自己推测出的答案，哪怕谬以千里，他们却常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