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冈金渐层,喜欢虎打武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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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苏轼:世界上有会说话的老虎吗?

山寅没有弯弯绕绕,也没有两脚兽的花花肠子,如何会明白苏过到底想要作甚,一会笑一会哭,甚是奇怪。

山寅初次到来,便是苏轼接待讲经,相处十余日,苏相公早就发觉山寅的心性像三岁孩童,生死荣辱,气节名利,世俗礼法一概不知。

常常是苏轼讲到先贤故事,感伤涕泣,山寅在大马扎上哈哈大笑,也不知道笑什么?

每有奸妄谄臣跪地伏法,苏轼壮志满怀,山寅反而无动于衷,气息平静。

一来二去,苏轼也就没了教导的心思,反而将山寅交给儿子苏过,每日讲三个故事,到了现在,山寅刚刚学会写自己的名字。

苏轼也算是看透了,山寅就不是奔着研习科考而来,单纯就是为了听故事而已。

一日三十金,一年便是万金之数,澶渊之盟每年与辽国的岁币不过“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儿子讲故事一年的收入,足够支付辽国白银。

真是一个人傻钱多的金主。

七月海南,天气炎热,饶是桄榔庵有椰树遮蔽,热浪依旧席卷而来。

“山寅呐!天气燥热,没必要整装裹身,我让人裁了几身宽大衣裳,你也凉快凉快!”

闻言,山寅有些犹豫,两脚兽见到自己的容貌恐会有些害怕,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听故事。

这几月严装以待,都有些掉毛了。

“苏相公,山寅相貌丑陋,寻常之人见了在下都会落荒而逃,莫要吓到你俩才好!”

苏轼转身来到屋内,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衣裳,交给山寅。

害怕山寅不习惯粗制布料,特意亲自去县中采买的轻纱,拜托布纺掌柜赶制而成。

“苏相公,咱们先说好,以后还得给我讲故事,要是私自逃跑,山寅可是有些生气的!”

听了这么久的故事,就属父子二人讲得最好,若是两人跑了,不知道要去哪里才能听到这么美妙的故事。

苏轼点头称允,某飘零半生,什么阵仗没有见过,你又不是山中吃人的老虎,本相公还不至于东逃西窜。

见状山寅也不再推辞,当着苏轼父子的面就开始脱解衣物,没有半点需要回避的意思,完全不拿二者当外人。

百斤长刀解下,随手丢在桌面,竹桌震颤,隐有倒塌之势,苏轼暗自乍舌,原以为山寅背后刀鞘不过装饰之用,并无实物。

如今倒是有些轻瞧这位壮士,百斤长刀耍得虎虎生风,果真有过人之处。

解下鹿皮手套,爪若钢刃,拳若簸箕,青筋暴起。

褪去蜀锻,毛色金黄若绸缎,身带花斑,尾若粗藤,肌若山脉横石,黄眼若铜铃生风,鼻若枣块,耳若黄叶,额头纹理突显,篆刻为王字。

微风吹过,两颗荔枝如若秤砣,不动如山。

苏轼握茶杯之手,隐隐颤抖,苏过呆若母鸡,两股颤颤,想要逃跑,腿脚却没了半分力气。

苏过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月余每晚同床共枕,同座而食,黑笠之下的家伙,竟然是一猛虎。

能活到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命大,眼前这家伙每日食肉百斤,自己清瘦,要是晚上饿了,还不够给眼前的老虎塞牙缝。

苏轼佯装镇定,放下茶杯,双手颤抖,没有喝完的茶水打落四溅,家里果真来了一头山上的猛虎,山寅不正是山中老虎的意思吗。

过儿的猜想并非空穴来风。

山寅穿戴整齐,感觉舒服多了,不由长舒一口气,传到二人耳中,顿觉三魂出壳,亡魂大冒。

沐猴而冠,一身衣袍七零八落,腰带松松垮垮,苏轼冷静下来,重新帮助山寅系好袍带。

“过儿,为父县中还有要事需要处理,不能长时间脱身,就不陪你们闲聊了,告辞”

说完,苏轼朝着山寅拱了拱手,推门而去。

“父亲,等等孩儿”

苏过刚想出门,便被山寅一把抓住,片刻之间门外的苏轼早已不见踪影。

“今天的故事还没有讲完,你不能走,快给寅兄讲故事!”

苏过抓着门框,一脸生无可恋,被山寅拽回桌上。

山寅搬来大马扎,一脸期待的看着苏过。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苏过半个字都没有吐露,此刻脑子一片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义伦县军衙之外,苏轼来回踱步,满脸犹豫,值守门房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苏相公行事果决,性格豪放,来到此处一年有余,何时如这般扭捏?连忙向内通禀。

张中听闻手下通传,出门迎接,虽然因为苏轼的原因遭到上官打压,不过相较于苏相公的气节,此事不值一提。

苏相公出资千金,帮助四邻八寨的黎人引修水渠,开办学堂,收留丢弃女婴,置办善堂,可谓是真君子。

张中相邀苏轼进入县衙,客房之内二人对坐,侍女端来点心瓜果,一番寒暄之后,苏轼进入正题。

“张军使,不知你可曾见过有会说话的老虎?”

闻言,张中有些诧异,苏相公涉猎广泛,不拘泥于诗词文章,可谓儒释道三家全通,并未多想,连忙回话。

“听过没见过”

张中是开封府人士,熙宁三年(1070年)进士,天子脚下,常与家中有书信往来。

“今年元月,官家身体不适,派遣端王前往谷阳镇捕虎作药,不知是何原由,空手而归,端王从此身披羊皮,遭到不少官僚耻笑,如今已是开封府内人尽皆知!”

“另外派遣而去的禁军,归来之后时常疯癫发狂,梦中惊惧,害病而亡者不在少数,军中谈虎色变!”

听闻此言,苏轼心中凉了半截,原本还想着来军衙之中搬救兵,连朝廷精锐都不是对手,天涯海角的边军,如何是这头猛虎的一合之敌?

官家,你可是害苦苏轼了!亏你我师徒一场,你惹出的祸事,偏偏要让我这年过六旬的师傅来承担!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桄榔庵失火,还是不要殃及军衙这群池鱼了,何况还是背井离乡的杂鱼!

从山寅这个月的表现来看,也算不上恶虎,只是不通人性罢了!

以虎谋皮也好,以身饲虎也罢,命中注定要有此一遭,还是不要牵扯旁人为好!

二人交谈一阵后,苏轼坐立难安,神色匆匆的起身告辞,引得张中一阵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