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抱怨与危机
众人皆抱怨
在一个较为平静的夜晚，加尼・霍利克忙完公事，来到杰西从卡塔兰带来的人们居住的旧宿舍。这在卡塔格算是条件最好的地方了。
虽然加尼现在已经是大主管，负责香料开采的工作，管理着所有被解放的、被判刑的以及从卡塔兰来的工人，但他还是喜欢轻松自在地跟下属相处。他到宿舍来，就是想放松一下，和卡塔兰的同胞们聚一聚，听听他们聊聊家乡的海洋和降雨。这些人在家乡卡塔兰的时候就是朋友，现在都成了为林卡姆家族开采香料的工人，归他管。
可刚一到，加尼就察觉到一股很浓烈的不满情绪，这股情绪比一群汗津津、脏兮兮的人聚在一起散发的气味还要刺鼻。人们一边准备第二天到空旷沙漠艰苦劳作所需的简单装备，一边抱怨着口渴、孤独、牙缝里老是除不掉沙砾的摩擦感、晒伤，还有被滚烫沙子和热风烫伤的疼痛。加尼原以为这些话只会从那些被判刑的苦役犯或者心灰意冷的被解放者口中听到，没想到竟出自林卡姆家族的忠实拥护者之口。
“啧啧，今天是什么事让你们这么沮丧呢？”
女人们穿着难看的沙漠罩衫，愁眉苦脸地分发着食物和饮品。有些包裹已经打开了，可以看到灰色的肉块，还有颜色稍微鲜亮一点的罐装蔬菜和水果块。人们直接用脏手抓着吃，还往难以下咽的食物里加了点香料。
“在这该死的地方根本没法活，加尼！”一个男人忍不住大声说道，“不管是在地上、地下还是山洞里。你自己看看这破玩意儿！”他用手指戳了戳一块可怕的罐装肉仿制品，“现在要是能吃上一块热鱼配柠檬酱，让我做什么都行啊！”
工人们都把加尼当成了抱怨的对象。
“我们干的活太多了，连好好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可就算我们干这么长时间、没完没了又危险的活，还是采不到足够的美兰芝。”
另一个工人愤怒地把美兰芝的清单扔到墙上。
“就算我们赢了这场该死的比赛，能得到什么奖励呢？我们还能再见到自己的家吗？”
“林卡姆骑士什么时候才会重新发工资啊？本来就已经这么糟了，还一分钱都不发。”
加尼笑了起来。
“你们也知道，林卡姆骑士一向说话算数。你们有吃有喝，还有住的地方。难道你们想让我把图伊克将军叫来，让他给你们讲讲他在卢辛战役中的艰苦经历，好让你们也受点教育吗？”
加尼振作起精神，就像一个试图挥手挡住风暴的人一样，他在铁箱边上坐下，弹起巴利泽琴，弹奏着大家都熟悉的曲调。
“来，听我说。”没错，当然了，他就算做他们的主管一千次，本质上，他首先是、并且永远是一名歌手。于是，他开始用自己那让人安心、能让人平静下来的嗓音唱了起来：
“在旋转的沙海之中，
于漏斗之地的人们啊。
肉桂之灵力量强大，
它诱惑着沙虫。
愿香料被诅咒！”——他高声唱道。
“但危险已经来临——
贵族之中最英勇的人，
男人之中最勇敢的人。”
然而工人们什么都不想听。相反，他们开始朝着加尼扔那些寒酸的食物，还恶语相向，把他逼到门口。但加尼并没有灰心，他觉得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发泄方式。还好他成了他们愤怒的目标，让他们能把愤怒和不满都发泄在自己身上。他举起双手。
“好了，好了，够了，伙计们。我会和骑士谈谈的！看看能有什么办法……”
就在这时，一台收割机被解放的机长冲进大厅，身后那扇沉重的密封门被撞得砰砰响。
“负责开采的主管在哪里？又出事了！”
这人扯下脸上的面罩，抖落罩衫上的灰尘。
一片寂静。
加尼把巴利泽琴放到一边，朝机长走去。
“发生什么事了？”
“又有两台收割机失踪了，加尼！连同我一半的伙伴以及隔壁收割机的全体机组人员！”——这人好像每呼吸一次，身上的污垢就往外渗，灰尘就往下掉。“我好不容易才保住了升降机。所有幸存者都在卡塔格医院。图伊克将军命令我来找你。”
接着，这人开始语无伦次地讲述灾难是怎么发生的。
加尼听着，感觉就像胸口被射穿了一样。他在心里盘算着，那该死的沙虫吞噬了多少人啊，被判刑的、被解放的、卡塔兰人，这是多大的损失啊！在内心深处，他觉得林卡姆家族已经失去了所有生存的希望。
“就连沙虫都来和我们的敌人勾结了。”他悲愤地嘟囔着。
那些被揪出来的间谍和破坏分子应该受到严厉的惩罚，而不该成为政治交易中的棋子。埃斯马尔・图伊克对林卡姆达成的交易极为不满。把那些被捕的人释放并交给鲍尔斯之后，图伊克和他的手下就失去了获取重要情报的机会。
自从来到沙丘世界，图伊克就一直觉得，杰西身边有人在给霍斯坎纳提供对手阵营里的情报。经过仔细的审讯发现，破坏分子和间谍对林卡姆家族的财务状况、内部秩序以及安保系统的组织架构一清二楚。这一切都让将军忧心忡忡。只有一个人能够获取杰西・林卡姆骑士总部里提到的所有信息。
他又一次怀疑地看向多萝西・梅普斯，这个显然已经忘记自己身份的女人。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紧张，多萝西总是利用她和杰西的关系为自己谋利，还质疑他的决定。虽然她不是贵族出身，但正是多萝西在处理家族里所有最重要的事务，她分析生产效率、管控资金流动、与未能按合同供货的公司谈判，总的来说，她对杰西有着很大的影响力。
图伊克曾经目睹那些野心勃勃、任性妄为的女人是如何操纵杰西那轻信的父亲和兄弟的，是如何让他们堕落的。现任家族首领比他的前任们更聪明、更坚定、更务实。但他毕竟是个男人，是个人——也就是说，他是有弱点的。多萝西知晓林卡姆所有事务的内幕——从香料开采记录到杰西的秘密出行路线。
安全部门的主管决定从现在起密切监视多萝西，她有潜在的巨大危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