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那便靖难！
朱棣沉吟半晌，抬头道：“老大，先说说看，你怎么从京畿逃回来的，得到了哪些人的帮助。”
这很重要。
以一隅而抗天下，没有京畿那边的帮助，更难。
朱高炽如此这般详说过程。
他当然要详说。
说的越是细碎，越能展现出自己的能力。
从现在开始，就要阻止朱棣再说出那句“世子多疾”。
朱棣听得眼睛越来越亮，尤其是朱高炽杀出观音门后，没有去利用徐增寿那条线上的资源，而是暗度陈仓南下，朱棣忍不住拍案叫绝。
叹道：“好一出草蛇灰线！”
老和尚也叹道：“世子殿下南下，是一着神来之笔。”
看似是简单的暗度陈仓？
其实不然。
若是世子殿下带着一百燕山卫士卒跟在朱高煦和朱高燧后面，建文帝的追兵就会穷追猛打，就算有徐增寿提前铺好的路，也有极大几率逃不掉。
三个人都得被抓回去，或者被当场格杀。
但世子殿下选择南下，人间蒸发。
而世子殿下的替身，也为朱高煦和朱高燧争取到了时间和空间，如此一来，北归和南下的出逃，都被盘活了。
朱棣颔首表示赞赏，看朱高炽的眼神柔和了些许。
对老和尚道：“老大这一番遭遇，可知京畿那边，至少有徐膺绪和徐增寿支持我，但徐膺绪只是尚宝司卿，徐增寿倒是有点能量。”
老和尚没吱声，陷入沉思中。
朱棣见状问朱高炽，“李九江没有和你接触？”
朱高炽摇头，“没有。”
就没见过李景隆。
姚广孝忽然道：“许是殿下没见过曹国公李景隆，但曹国公见过殿下呢，从殿下详说的诸事中，老衲发现一些诡异之处，锦衣卫指挥使同知罗盛不是庸碌之辈，又和赵曦、宋忠不对付，锦衣卫就那么大，罗盛不可能对赵曦没有防备，很可能通过赵曦发现殿下将会北归的蛛丝马迹，那么殿下杀出观音门时，是罗盛翻盘的最佳时机，他却没有出现，为何？”
朱高炽心思电转，恍然大悟，“难道是李景隆按住了罗盛？”
朱棣欣慰的笑了笑。
不愧是老和尚，从细枝末叶里能发现这些端倪。
又感到振奋，李九江没有让自己失望！
如果他也支持自己的话……
又多一分胜算！
咳嗽一声，“纵然有李九江和徐增寿的支持，可这两人加一起都比不过一个徐辉祖，何况京畿掌控的兵力远胜我们，再加上地方诸多藩王的护卫兵力，老大，你哪来的信心怂恿为父？”
靖难不能头热就起事。
必须全盘分析。
朱高煦信心满满，历史上的朱棣不一样靖难了，现在还多了自己游说，不靖难才有鬼了，“大舅父徐辉祖确实才华卓越，但他和咱们燕王府的关系，加上我们三兄弟北归的事情，建文帝当下也许还能信任魏国公府，可他心中难道就不多疑么？”
天子哪有不多疑的。
可以如历史上一样，用反间计，让朱允炆把徐辉祖调回京畿。
这个可以通过赵曦的锦衣卫操作。
姚广孝点头，有道理。
朱棣则还是犹豫的道：“就算咱们能用反间计，把徐辉祖调回京畿，那咱们靖难之后，就会是耿炳文率兵来北平了。”
耿炳文可是开国老将。
朱高炽哈哈一笑，“老朱，你什么战绩，他耿炳文什么战绩，你会怕他？他现在是六十五岁的老将，真能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何况耿炳文擅守不擅攻，他若是攻守皆利，早和蓝玉一个下场了。”
当年太祖为了给朱允炆铺路，把开国功臣杀了个精光。
为何留下耿炳文？
因为耿炳文擅长防守，攻城掠寨的水平一般，太祖朱元璋根本不担心他造反会对朱允炆构成威胁，所以耿炳文才能善终。
朱棣没好气的道：“六十五的老将就很老了？”
你旁边的老和尚六十四岁。
天天鼓吹老子去屠龙！
朱高炽道：“就算耿炳文还有巅峰状态时的军事能力，父王你难道还会忌惮他不成，何况徐辉祖被调回京畿，主帅很可能不是耿炳文，而是曹国公李景隆。”
历史如此。
朱棣微微颔首，大儿子分析的没错，又问道：“地方藩王的护卫兵力，作何计较？”
朱高炽笑道：“父王没听到从京畿传来的谣言？”
朱棣点头，“听过了。”
朱高炽道：“那是我在京畿和二舅父徐膺绪一起操作的，去年六月，朱允炆就对咱们燕王府磨刀赫赫了，所以我和二舅父炮制了这个谣言，最终逼迫朱允炆延迟了削藩的时间。”
朱棣大感意外，“你弄出来的？”
朱高炽笑而不语。
不然呢？
若非如此，朱允炆去年突然削藩北平，只怕咱们一家老老小小都整整齐齐的开席了。
朱棣恍然大悟，点头赞道：“难怪，张昺、谢贵和张信三人来到北平后就没了后续动作，我还以为建文他悬崖勒马了，感情是你的杰作，甚好！”
一旁的姚广孝也有些惊讶，“殿下好手段，区区一个谣言，就能逼迫建文陛下削藩延后至少一年，如此阳谋，老衲着实佩服。”
朱高炽笑道：“可不止是推迟了削藩时间，谣言中牵扯了诸多藩王，甚至包括宁王，如今陛下削藩之举已经路人皆知，父王你猜猜看，如果咱们靖难，到时候朱允炆下旨让地方藩王勤王，那些被谣言牵扯到的藩王们，会不会派兵配合？”
朱棣和姚广孝对视一眼，都笑了。
尤其朱棣，喜上眉梢，“好小子，一年不见，大有长进啊！”
朱高炽谦虚的笑了笑，道：“我昨日回到京畿的消息，根本瞒不住，当然，我也没想瞒过京畿，因此大摇大摆入城，朱允炆本来就已经针对燕王府布下了天罗地网，知晓我平安北归后会提醒父王，所以他不会再有任何犹豫，不久之后必然下旨调动燕山卫，然后将咱们一家一网打尽，所以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顿了一下，“再不动手，就是坐以待毙，届时咱们全家老小整整齐齐的和父王一起，去找太祖吃团圆饭了！”
朱棣深呼吸一口气。
其实……
他早就在做准备了。
在得知徐辉祖出镇宣府的消息后，他就嗅到了危险，只是一直犹豫不决，毕竟风险太大，而且三个儿子还在京畿成了质子，为了争取时间，他不得不装疯。
现在三个儿子平安北归。
朱允炆又将他逼到绝境。
没有选择了。
起身，“那便靖难？”
姚广孝起身，眉头抖动，难掩激动情绪，宣了一声佛号，道：“殿下英明！”
朱高炽也艰难起身，“靖难！”
摊牌。
亮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