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官场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徐增寿笑了。
笑朱高炽的不自量力。
他是右军都督府左都督，掌控京畿及周边的主要卫所力量，甚至连京畿的驻防也在他控制之中，他想送走朱高煦，你朱高炽不配合有什么用？
不过也很意外。
早就知道燕世子软糯，可这些时日接触下来，并无软糯之气，反而有些强势。
朱高炽也笑了，“我今天又把老二胖揍了一顿。”
徐增寿讶然。
不知道朱高炽想表达什么意思。
朱高炽缓缓的道：“被幽禁的这段时日里，老二虽然老实了许多，没有违抗圣意偷偷跑出府邸，但隔三差五的让老三从春柳楼里接了女伎送到他院子里，夜夜歌舞笙箫，乐不思蜀快活得很，在我看来，这是不忠不孝。”
徐增寿问道：“怎么就不忠不孝了。”
朱高炽，“陛下幽禁他的本意是什么？他做到了么，难道不是不忠？父王如今病重，他当儿子不想着如何回北平尽孝，却日夜和女伎颠鸾倒凤，这不是不孝是什么？”
徐增寿哑口无言。
暗暗恼怒，朱高煦和朱高燧也太不着调了。
朱高炽继续道：“另外，今天早上我已上章折到乾清殿，以老二悔改之意浅薄为由，请陛下将老二移改到宗人府幽禁一个月，以正其心志。”
徐增寿脸色大变，“殿下，你这是——”
何苦呢……
如此操作，不是要拖着二殿下和你一起生死与共么，万一局势变化，你们三兄弟全部交待在应天，自己如何向姐夫朱棣交待。
朱高炽笑了，徐增寿当下的反应，说明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徐增寿就算手眼再通天，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把朱高煦从宗人府带走。
他只能老实的等待这一个月过去。
一个月后的中秋，就是自己计划离开应天的时间。
朱高炽艰难起身，给徐增寿和徐鹰绪的酒杯斟满酒，又给自己的酒杯倒满，缓缓落座，端起酒杯，浅抿了一口，道：“所以三舅父还是想想，如何完善计划，在一个月后将我们三兄弟送出京畿，而且还不能牵扯到魏国公府，当然，三舅父若是想不到，我这里有个计划。”
徐增寿悻悻的道：“再说！”
对朱高炽越发不喜。
朱高炽也没想过要去博取徐增寿的青睐，反正你要救朱高煦，就必须将你手中的资源和人脉也为我所用。
想背刺我？
做梦！
只有我拿捏你们的份！
若是徐增寿宁愿玉碎也不乐意被自己拿捏的话……
朱高炽就只能去找李景隆。
没办法。
他在京畿的人脉和资源，能心甘情愿为他所用的，只有徐鹰绪，可惜徐鹰绪只是尚宝司卿，手中并无实权，如果无法利用徐增寿的人脉和资源，只能冒险，把希望放在李景隆身上。
徐膺绪在一旁目睹了两舅甥这场不见血的刀光剑影。
暗呼精彩。
从头到尾，世子殿下就一直拿捏着三弟。
这才是燕世子该有的风采！
不过世子殿下还是不宜和三弟闹得太僵，毕竟三弟现在想救高阳郡王朱高煦，完全是看在姐夫朱棣的面子上。
惹恼了三弟，一个不救，也不影响他的锦绣前程。
咳嗽一声，“喝酒喝酒。”
话音未落，一奴仆入内，在徐膺绪耳畔轻声说了几句。
徐膺绪脸色变得很难看，对两人道：“赵曦求见。”
徐增寿不解，“他来干什么？”
正是午膳时间，稍微懂点人情世故，都不会再这个时候去拜访朝堂官员，何况赵曦还是锦衣卫指挥使，这个时间段登府，不是吓别人么。
朱高炽却想到了一种可能，“也许是好事。”
徐膺绪对奴仆点点头，“请。”
片刻后赵曦入内。
穿的便服，没有飞鱼服绣春刀，看见朱高炽也在，笑着行礼，然后道：“世子殿下也在，那倒省了微臣多走一趟了。”
徐膺绪做了个请的礼节手势，“小酌两杯？”
赵曦也不客套，落座。
大马金刀的坐着！
霸气的很。
旋即道：“如此炎炎夏日，徐司卿和徐都督倒是能和世子殿下快意的喝点小酒，就不知那几位被徐都督送出京畿远走他乡的普通人，能否有这般惬意了。”
朱高炽和徐鹰绪、徐增寿三人面面相觑。
赵曦出招太直接了！
一时间三人都不知道如何接招。
尤其赵曦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哪怕品阶不如徐增寿和朱高炽，但此时他大马金刀的一坐，那股舍我其谁的气势，仿佛他才是上位者一般。
压迫感十足。
沉默。
死寂一般的沉默。
许久，朱高炽才缓缓的道：“赵指挥使为何不向陛下邀功，却来找我们？”
赵曦一个人来的。
应该是不想把这件事闹大。
赵曦笑了笑，“三位都是聪明人，尤其世子殿下近些日子在京畿的所作所为，不愧是当年连太祖赞誉有加的人，自然知道我为何不去陛下那里邀功。”
朱高炽懂了，然后他笑了。
起身，“我还有事，两位舅父，赵指挥使，告辞。”
徐膺绪和徐增寿、赵曦急忙起来相送。
朱高炽挥手，“不用。”
看了一眼赵曦，径直离去。
三人重新落座。
徐膺绪问道：“赵指挥使是怕此事牵连了宋指挥使？”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官场也一样。
赵曦笑了笑，没否认。
徐增寿沉默了许久，在一个没用过的酒杯里斟满酒，递向赵曦，面色凝重的道：“赵指挥使，请！”
这是表态了。
今后只要赵曦用得上他的地方，只管开口。
赵曦接过一饮而尽，“好酒。”
言下之意，领情了。
旋即起身，“不打扰两位雅兴，我也还有那么一点事。”
告辞离去。
徐膺绪看着赵曦的背影，对徐增寿道：“罗盛若是彻底把宋忠扳倒，赵曦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行贿宋忠那件事的善后，我们不用担心了。”
赵曦现在是锦衣卫指挥使，而且是宋忠的人，有能力有立场断绝罗盛追查的线索。
又道：“不过三弟你的地位和权力固然能给赵曦支持，但咱们还是要尽一下更多的诚意，稍后我让人准备点田契送给他罢。”
徐增寿点头，又问道：“你说赵曦还要去哪里？”
徐膺绪笑而不语。
去哪里？
世子殿下为何忽然走了？
就是想和赵曦单独聊聊，赵曦也是懂了世子殿下的意思，所以在事情达成默契后，立即告辞，肯定是追世子殿下去了。
赵曦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不用担心被监视。
可以和世子殿下畅所欲言。
如果能把赵曦拉到己方来，殿下北归可期。
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