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北漂一族
烧一壶开水，快速洗了头脸，用湿毛巾擦一下身子，坐在破沙发里歇了七八分钟，陈伟这才走出房门。
演员人生模拟系统是一个好系统，奖励很丰厚，送演技，送体能，简直太贴心了。
只可惜没有属性面板，所以，陈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基础属性，所谓的‘演技+1’、‘体能+1’，他自然也是不知所云。
反正觉得受益匪浅就是了。
唯一令他担忧的，是这系统的后劲有点大，费脑子，精神力不够强劲，很容易被整进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
大杂院里很冷清，光秃秃的枣树上有一只麻雀，看上去很孤单，不飞，也不叫。
太阳晃眼，空气很冷。
陈伟蹲在台阶上刷牙，看一眼淡蓝色的天空，看一眼麻雀……突然觉得心里有点瘆得慌。
鸟的眼睛，鸟看见我了。
有些人的一辈子，真特么有毒啊。
就像昨晚他亲历过的‘杀人犯阿伟’，逃亡18年，当过盲流，扛过麻袋；甚至，还在贵州一个小山村里当过几年民办教师。
而更多的时候，不是逃亡，就是准备逃亡的路上。
没完没了的逃亡，让他疲惫不堪，最终，他选择了自首，让人一枪打爆了脑袋。
他那不安的灵魂，终于消停下来……这种狗屎一样的人生，简直了！
陈伟使劲摇一摇头，苦笑一声：‘这就是演员人生啊。’
他抬头看天，天很蓝，有几朵云很白；隔壁大杂院的老两口在吵架，一口一个狗儿的，时不时插一句那孙子，那叫一个地道。
2002年的北平城，与他记忆中的似乎有点不一样……其实，上一辈子，他对这座城并不怎么在意。
高中毕业，当兵，退役，在县剧团厮混两年，陪着女朋友来到北平城撞运气，当北漂，陪着她做明星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女朋友条件不错，当了一年半龙套，就混了一个电视剧的女4号，戏杀青了，她的肚子也被人搞大了。
听说，是一个姓黄的导演干的，不过，人家也就随便玩玩，甩了3000块钱让她滚去医院打胎。
最后她嫁了一个群头，那人是个北平本地人，46岁老混子，年轻时候被人打折了一条腿，有车有房。
所以，在上一辈子的印象中，北平城啊，除了沙尘暴，就是杨柳絮，灯红酒绿的背后是一地鸡毛，不堪回首。
当了几年北漂死跑龙套的，陈伟幡然醒悟，拉了几个战友，自己当群头，当经纪人，开公司，拍烂片，恰烂钱。
创业之初，没少跟人争强斗狠，白刀子进，红……
“阿伟，今天没去北影厂蹲坑？”
就在陈伟刷牙时，隔壁房间出来一个25、6岁的姑娘，老家在川渝一个山区小县，温婉可人，就是顶了两个黑眼圈，一看就是又熬了个通宵。
“身体不太舒服，就没去，”陈伟漱了漱口，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干净整齐的牙齿，“红姐又熬夜写剧本了？”
“没写，在改别人的一个电视剧本子，一坨屎，越改越烂了。”
红姐揉几下眉心，活动着筋骨，向大门口走去：“我去买早餐，你想吃油条豆浆，还是包子豆腐脑？”
陈伟抬头看一眼日头，笑道：“都快中午了，还吃早餐啊？”
红姐这才反应过来，拍一把脑门，笑骂：“哎，熬夜都熬糊涂了……冰箱还有点肉菜，等会儿一起吃吧。”
陈伟也不客气：“行。”
当了两年多邻居，彼此之间，虽说没有多深的关系，不过，互相蹭一顿饭的交情还有。
很快的，隔壁房间飘出一阵鲜香麻辣味儿，味道窜的很，典型的川渝味道。
“红姐辛苦了。”
陈伟提了一瓶泸州老窖，两瓶啤酒，一屁股坐在床沿上：“老规矩，我喝白的，你喝啤的。”
红姐忙着炒菜，没有回头：“白的啤的都一样，反正喝进去都是一个晕。”
陈伟笑了笑，没吭声。
他斜靠在红姐的被子上，闻着淡淡的洗衣粉清香，心境平和而安详。
他一歪头，看见靠近窗户的铁丝上，挂着几件女式内衣，两条粉红纯棉小内裤的边缘磨损严重，都露出线头了。
京城米贵，居之不易啊。
十几万北漂，最后能混出头的能有几个人？重生回来的他，扳着指头都能数过来。
王保强，黄波，肖占……严格来说，那个在大栅栏一带说相声的郭德钢，眼下也是北漂一族，估计混的还不如陈伟。
红姐很会做饭，十几分钟就炒了一盘盐煎肉，一碟麻辣豆腐，外加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盆西红柿鸡蛋汤。
“好了，开饭了。”
“好香！”
“给姐倒一杯白的，今天想多晕一会儿。”
“好。”
陈伟先倒了半杯泸州老窖，给红姐递过去：“熬夜后，尽量少喝点。”
红姐接过酒，脖子一仰，直接干了。
陈伟愣了一下，默默给她又倒了半杯；红姐端起来，又是一饮而尽，眉头微蹙，一张白生生的俏脸，腾的一下就泛出一层红晕。
“红姐你没事吧？”陈伟一边倒酒，一边随口问道。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红姐端了酒杯，又干了，她用手背抹一把嘴角的酒水，嘿嘿嘿的笑了起来：“阿伟，我想回家了。”
说话间，她仰起脸，眼圈有些红。
陈伟愕然一下：“真没事？”
红姐抓起筷子，吃了几大口菜，突然又笑了：“我能有什么事啊？我又不是女演员，胸不大，腿不长，导演副导演编剧看不上睡我，群头想睡我，我特么又看不上那些人渣……能有什么事？”
她一边吃菜，一边喝酒，呵呵呵的笑着，让过来蹭饭的陈伟好生无语。
得，又是一个被生活逼疯的疯子。
每一个铁了心北漂的，刚开始都以为自己是天才，只要肯吃苦，就一定有机会出人头地。
哎，混着混着，有些人清醒过来，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卧槽！’
事实证明，人这一辈子，只要你肯吃苦，就会有一辈子吃不完的苦。
红姐的状态，估计就是如此。
果不其然，吃吃喝喝一会儿后，她流泪了：“我写了二十几个剧本根本就没人要，我又不想跟剧组看人脸色，再混下去也没什么前途。”
陈伟吃一片盐煎肉，喝一口泸州老窖，笑道：“还说你没事，是不是没钱交房租了？”
不料，红姐却摇摇头，道：“放心，我不会借钱，我自己写的剧本卖不掉，帮人修改剧本，养活自己没问题。
我心里不爽的，是别人的烂剧本，随随便便能卖七八万，为什么我就不行？
就说我这几天改的本子吧，剧情稀碎，要节奏没节奏，要人设没人设，要高潮没高潮，就特么是一坨狗屎，却还高价卖给了北平电视艺术中心……”
陈伟哈哈大笑。
还行，这几年的苦看来没白吃，终于把一个理想主义者打回原形，成了一个现实主义者。
“慢慢熬吧，说不定哪一天，你的剧本就能卖一个好价钱。”
他起身给红姐倒了一杯开水：“酒再不能喝了，来，喝口水了就去床上睡，我来洗锅。”
红姐没有喝水。
“也行，我真得眯一会儿了，熬了三四天，再不睡，怕是要卒了。”
她摇摇晃晃的走到床边，软哒哒的往床上一扑，腰身、屁股和大腿，很有韵味的荡漾了几下，转眼间就睡着了。
红姐其实挺好看，川渝姑娘，师大中文系的，柔柔的，软软的，属于那种温婉知性、却又不失其泼辣倔犟的底色。
北漂一族中，实属难得……
‘师大中文系高材生，回家当老师多好，瞧瞧你遭的这罪。’
陈伟给她盖好被子，洗完锅碗瓢盆就出门了。
“阿伟今天没去蹲坑？”
“嗯。”
“吃过了没？要不要一起？”
“吃过了。”
跑龙套的很辛苦，大中午的，绝大多数人都在北影厂门口蹲坑，所以，大杂院很冷清。
陈伟出门后，只遇见两三个姑娘，无一例外的都很漂亮。
这些姑娘，怎么说呢。
在横店影视城没有崛起之前，北平城里，每年都会涌进来很多漂亮姑娘，以戏曲、音乐、舞蹈、表演、美术和中文专业的最多。
三五年混下来，绝大多数人一事无成，就会滚蛋。
其中，一小部分人会选择滚回老家，在省城、县城找工作，结婚，生孩子。
有些人，则会一直漂下去。
北平城的酒吧，歌厅，KTV，娱乐城，培训学校，私营公司，就是她们的未来；甚至，还有一些人去了深圳、广州、东莞……
滴滴答答滴滴答！
陈伟回到自己的房间，刚打算眯一会儿了，进入‘演员人生模拟系统’去‘上课’，他的手机却响了。
不得不说，99年老款诺基亚的铃声真难听。
“喂，赵哥您好。”
“电视剧的大特？啊？替身啊？行行行，绝对没问题！谢谢赵哥，谢谢赵哥！”
“赵哥您放心，我这就打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