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唐多令

二人走出月栖客栈，夕阳西下。

边远小城，槐香四溢，宁静祥和。

云沉微微侧首，目光落在岁安那还在滴水的头发上，微微一笑道：“如今你这般模样，当务之急，是得找个客栈落脚，换身干净的衣裳。”

岁安捏了捏发上的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俏皮的笑容，道：“哦，就这？”

说罢，她微微闭上双眸，气沉丹田，体内真气缓缓流转。

用心法内力烘干了。

云沉静静地站在一旁，微微摇头很愉快地笑了起来。

这一幕真的很熟悉。

“清玄师父曾言，你十六七岁之时，同他一起游历，还用内力烤鱼呢。”岁安她扬起那明艳动人的小脸，清脆地说。

云沉闻言微微一怔，旋即脸上浮现出温文尔雅的微笑，缓缓开口道：“年姑娘怕是认错人了，在下不会武功，亦毫无内力。”

“不会错的！”岁安急切之间，倏地伸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眼里焦急，有星光盈盈。“你知道我清玄师父，你不是也认出我是瑶光了吗？那日我跳下城楼，经脉具损，命悬一线。是你以五成内力护住我的心脉，又传授我这晓寒轻的心法，我才得以存活。师父，你怎可忘了？”

云沉微微一怔，“啊”了一声，旋即缓缓摇了摇头，神色间满是诚恳：“你刀上这落星铃是上清山镇山法器，行走江湖不难相认。”

言罢摆手转身便走，温声劝道：“这世间之人，容貌相似者有之，气质相近者亦有之。在下多谢年姑娘客栈内相护，可年姑娘确实错了。天色已晚，你我二人就此别过。”

“对错我自有判断。”岁安急忙跟上他的脚步，眼神坚定。“七年前，你中剑掉落西海之涯，生死未卜。那时候我在上清山养伤，上下都瞒着我。如今我一得到消息便来寻你，无论如何，我都要跟着你。”

“哎……年姑娘莫要执着了……”

“叫我岁岁。”

云沉一袭素色长袍，微风拂过，身形略显落寞，可气质却是超凡脱俗。

岁安紧紧地跟着他，穿过宁静质朴的街道，一路来到客栈。直到云沉走到厢房口推开们，“哎”的叹了口气。随即转身，他伸出两只修长的手，抵住厢房门道：“岁岁姑娘，回你自己房间。”

岁安身形灵动，直接从云沉胳膊下钻了进去：“刚我还发现一物，街上人多眼杂，师父要不关了门，我们一起看看？”

云沉关上了门，很有耐心地看着她，含笑道：“何物？”

“刚刚月栖客栈那口井内壁是用粗糙石块所砌，我见那离井底二尺以上的石块深浅不一，仔细一看居然是利用石头色泽的深浅设计的太极混元阵。解出阵法，阵眼里就是这个匣子，我顺手就带上来了。”

岁安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的匣子。这匣子通体呈深褐色，四角镶嵌着雕花铜片，开口处是一把古铜色的千机锁，锁身上雕刻着八卦图，六面都没有锁孔。

“入水还没一盏茶的功夫，竟然做了这么多事，岁岁姑娘果然了得。”云沉微微抬手，桃花眼笑的勾人。“有劳岁岁姑娘开锁了。”

两人在桌前就着烛光，端详了这个盒子许久。微弱的烛光在盒子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就一个八卦图，也没有设阵，这四角雕的都是菊花，该从哪里入手呢？不行我用内力劈了这锁呢？”岁安用手轻轻撑着下巴，微微蹙起眉头，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云沉。仿佛只要是云沉一点头，她下一刻就能让这盒子化为齑粉。

“也不是不可，但解密也甚有意思。你看这花瓣是不是有什么不同？”云沉把玩着手中的匣子，循循道：“这些花瓣有卷有直，艮位花瓣直四，乾位花瓣直二，巽位花瓣直八，坤位花瓣直六。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地四生金，天九成之；天五生土，地十成之。”

“河图洛书之数！我知道了！”岁安惊呼出声，双目陡然一亮。“巽四，坤二，艮八，乾六，中宫为五。顺应天时，和于阴阳。地为坤，从坤起至乾位，按序推动这四个卦位即可。”

云沉弯眼笑意盈盈的看着岁安，只觉得自己这徒弟实在是聪慧过人。顺着她的话推动这四个卦位，只听“咔”的一声，千机锁已然开了。

匣子内侧被石蜡封裹，里面是用油纸精心包裹一张帛书。

“唐多令曲谱？”岁安看那谱子甚为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有哪里不对。

“哦？唐多令？”云沉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扬起眉毛。

岁安专注地盯着手中的帛书，指着其中一段道：“这里有点不一样，这里是徵音转角音。你之前送我的那个谱子是徵音转商音。”

“在下听闻唐多令是幻音阁镇阁至宝，从不轻易外露，岁岁姑娘曾见过？”

岁安皱眉瞅他，等了半晌，突然惊呼道：“师父，你掉下山崖是不是失忆了？”

云沉很无奈地笑道：“就这么驽定我就是故人？”

“嗯！”

“那这帛书可能送我？”

“当然可以！”岁安没有丝毫犹豫地将帛书递到云沉的面前。“只要你需要的，便是我的命，都能给你！”

云沉一怔，顿了顿道：“倒也不必如此……”。抿唇接过帛书，笑道：“这帛书就多谢岁岁姑娘了。我看天色已晚，不如岁岁姑娘先回房休息，待明日辰时三刻，我们一同启程去栖山寺找觉慧大师如何？”

“也好，那明日辰时二刻，我在你门口等你。”说罢，她转身离去，那轻盈的身姿如同一只美丽的蝴蝶。

云沉静静地望着岁安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终究是化为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