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常山赵子龙
说归说，做归做。
很多事情看上去很简单，书上也不过写了寥寥几句话，可一旦到了动手实践的时候，才发现困难重重。
李预目前遇到的就是这种问题。他以为自己设想的阵法并不复杂，操练起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难度。可是结果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士兵们演练时，出现了很多问题。要么是步伐不一样；要么是离得太近，行动受限；要么是离得太远，间隙太大，防护出现漏洞。
总之，就是很不理想。
大家可以回想一下自己高中或者大学入学前的军训，光是站个军姿、走个队列，要想做得整齐一致，都要折腾上将近一个月。
这还是接受过多年教育的当代大学生。对于李预手下的这些耕战合一、大字不识的士兵，难度可想而知。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些笨手笨脚的天然呆。
操练阵法的时候，虽然遇到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磕磕绊绊，但是一旦各种各样的小错误叠加起来，整个队形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这样的乱七八糟、稀疏却又拥挤的方阵，根本就没法对抗高速移动的骑兵。
因此，很多时候，李预难免会烦躁不安。有时甚至气愤到了想要大发雷霆的地步。
但是每当他气势汹汹地走到士兵面前，看到他一脸羞愧地样子时，李预又突然会心生一丝怜悯。
一想到这些基层士兵那么低的起点，李预就释然了，然后努力压抑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本性冲动。
人与人之间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焉能以己之所能，而责人之所不能耶？
这几日以来，赵云三番五次率领骑兵前来搦战。
他们在营外骂个不停，让袁谭怒不可遏。
校尉许骃和他手下那几个望风承旨的都尉也一直趁机催促李预出战，等待着看他的笑话。
但是李预很清楚，目前阵法尚未熟练，不可轻易出兵，便委托王脩帮忙求情。
袁谭也知道，如果现在贸然出战，大概率会被对方的骑兵放风筝，所以只好无奈答应李预的请求，没有强制派遣他带兵应战。
但是像袁谭这样娇生惯养、倍受奉承的公子哥，肯定无法忍受对方骑兵粗鲁不堪的辱骂。
王脩想出了一个机智的办法。
所以后来，赵云的骑兵每次准备要破口大骂的时候，袁谭的大帐里就会传出钟鼓琴箫齐声合奏的音乐。
在几天之后的一个秋高气爽、清风拂面的好日子，一支人数近千的骑兵队伍，正向着北方缓缓行进。
在他们前方几里处的地方，是一大片连绵不绝的帐篷。那便是袁谭军队的大营。
骑兵队伍最前方的是一位骑着白马的眉清目秀的英俊男子。他身长八尺，身材健壮匀称，仪表甚是雄伟。身披坚甲，手持长槊，英姿飒爽，神采飞扬。
此人正是赵云，刘备旗下骁勇善战的骑兵将领。
一位骑兵队长跟上来，问道：“骑督，您觉得袁军这次会出营应战吗？”
赵云答道：“我亦不知。最近这些天，敌军一直龟缩在营栅后面，胆怯畏战，令人不齿。几万大军，怎么就能如此窝囊呢？！”
骑兵队长说道：“是啊，不管我们怎么辱骂，人家就是忍气吞声，按兵不动。袁谭的心胸可真是宽广，就如同这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一般。”
听了这话，他们身后的几位骑兵纷纷哄堂大笑，一起开心地嘲弄起袁谭来。
骑兵队伍停在了离袁军营地几百步的位置。
十几位骑兵驱马上前，一起在袁谭营地前面高声骂阵：
“袁谭小儿，骑着你的小叔驹出来遛遛啊！”
“袁谭小儿，请问你的‘袁’字怎么写？是上‘元’下‘黾’，硬壳大鳖的那个‘鼋’吗？”
“袁谭小儿，缩头乌龟，还不出来应战！”
“袁谭小儿，无能鼠辈，速速出战！”
……
可叫了半天之后，袁军却依然没什么动静，如同赵云所预料的一般。
袁军营地中的很多士兵都远远地躲在营栅之后。他们仿佛也挺享受对方的辱骂，一个个满脸微笑地侧耳倾听着。
骑兵队长问道：“骑督，怎么办？还是像之前一样，给他们营栅放一把火就撤军吗?”
赵云点了一下头，答道：“敌人畏而不战，也只好如此了。”
旁边的几名骑兵听完，便手持已经点燃的火把，向着袁军奔去。他们把火把用力地抛向营栅，点燃了它们。
赵云无奈地看着营栅上的火越烧越旺。他长叹一口气，不甘心地掉转马头，沿着来时的路，缓缓离去。其他的骑兵也一脸失望地紧随其后。
唉！又是一次无功而返！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突然，赵云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了袁军营地方向传来的号令声。
他立即向背后望去，并瞬间喜出望外。
他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一幕：一队人数约千人的步兵方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朝他们走来。方阵最中央的士兵高举着一面大旗。旗帜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李”字。
其他的骑兵也跟着转身。几天以来的无聊奔波让他们颇为失望，而今天，袁军居然出营应战了！
而且，他们居然只派出了一千人的步兵。旁边没有骑兵，也没有战车。
他们居然敢这样前来挑战赵云统帅的这支所向披靡、百战百胜的骑兵！
一时间，包括赵云在内，所有的骑兵都瞬间精神振奋，满眼都是渴望的目光。
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大战一场了！
赵云立即让几位骑督重整阵型。
骑兵们很快就组成攻击阵型。然后，他们齐声怒吼着，向着已经走出营地的步兵方阵闪电一般地飞驰而去。
而此刻，李预就处于步兵方阵中间偏前的位置。那面写着自己姓氏的大旗就在他的身后。
敌人冲在最前面的是弓骑兵。这些骑兵以乌桓胡骑为主，从他们简陋粗糙的皮衣上可以很轻易地看出来。
他们飞快的冲锋速度，再加上恢宏逼人的气势，立刻让李预手下的一些士兵心生恐惧，。
李预还没有下达命令，几位弩手就被吓破了胆。他们瞄准远方的敌人，慌慌张张地扳动了弩机。而这时，即使是冲在最前侧的骑兵，离方阵也有三百步的距离。
射出的弩箭毫无疑问地插到了骑兵前侧的土地上。
见此情形，骑兵们纷纷哈哈大笑，士气变得更加高涨。随即，很多乌桓胡骑发出“嗷嗷”的高喊声，震慑人心。
而李预手下的士兵，则显得更加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李预立即高声喊道：“稳住！稳住！大家别怕！一定要稳住！”
这时，对面的弓骑兵已经冲到了两百步的位置，并纷纷开始搭弓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