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理想主义
古板难听的下课铃声如天籁般响起，尹澄丢下平板，伸着懒腰长舒一口气。
终于撑过了上午。
旁边的严织也终于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起身，额前趴太久翘起的呆毛随着动作一颤一颤。
“醒了啊。”
尹澄打了声招呼，将上午的笔记放在严织桌上。
这样一来他就解放了，下午的课可以自由走神了，好耶！
教室外的走廊上有卖午餐的自动贩卖机，尹澄的午饭向来都是这样解决。
他拿着刚买的夹心面包和两罐咖啡去常去的地点。不论是哪个时代，学校的天台似乎都是个很尴尬的存在，明明掏钱修建出来，却一直锁着不允许学生前往。
因此通往天台的那段楼梯也罕有人至，是个非常不错的社恐休息处。
尹澄爬上最后一段楼梯，在严织旁边间隔大约一米五的位置坐下。严织旁边的保温盒已经打开，米饭上面摆着切得整整齐齐的牛排。
………
大约在两个周前。
“伊澄，你平时在哪里吃饭？”
午休时间结束，尹澄刚回到位置，严织便一脸不耐烦的表情这样问道。
“呃，怎么了吗？”
“那群舔狗烦死了啊！又是问我要不要帮忙买饮料又是问我要不要帮忙买午饭。他们是瞎吗？看不见我有腿啊！你平时一到中午跟蒸发了一样到底去哪里了？下次带我一起！”
严织一副火大的表情和语气这样说道。声音倒是压着没有太大，不过前排某人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
“好吧。”
尹澄有些无奈的答应，并在心里祈祷希望严织的舔狗大队不至于一路跟到他在这所学校里仅存的净土。
………
回到现在。
虽然开始一起吃午饭，但平时两个人只是一言不发地各自消灭自己的食物而已。
不过因为这个行为，大家对两人的关系的误会似乎更深了亿点。
这种八卦当然不会当着本人聊，而尹澄也没有主动插进别人聊天里解释的魄力。他那可怜的人缘也决定了没人会跑过来向当事人八卦。
至于严织，平时懒得交际的她同样没试图澄清。可能对她来说有这层伪装关系周围的舔狗就会少一点，也可能她根本不在乎这些与她无关的人怎么想
“要吗？”
尹澄微微一愣，严织已经用筷子夹起一块牛排放在他的面包上，似乎完全不考虑会不会被拒绝。
尹澄也没纠结，随口咬下面包上摆着牛肉的部分慢慢嚼着。
严织的投喂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严大小姐的性格尹澄已经比较了解。太矫情的推脱反而会惹她反感，不过如果真的不喜欢只要告诉她，她也不会强求。比如某次她带的午饭是贝类，尹澄便硬着头皮拒绝了。
学校卖的午饭严大小姐自然是看不上的，好在两人对饮料的喜好差不多，尹澄才有机会回礼。
“真是奢侈啊。”
尹澄咀嚼着牛肉赞叹道。
“还好吧，这类食物平民也不是全都吃不起。真正有钱的老爷们吃的都是合成食品。”
“我们吃的那种吗？可是天然食材的味道和营养应该都要比合成食品均衡的多吧？”
“随便生长出来的食物营养怎么可能比得上严格按照健康比例合成的？至于味道和口感自然也不是很难克服的问题。
要还原自然食材的味道和口感，原材料的比例以及制作工艺就更加复杂，成本自然也会上升。普通人吃的便宜货只要把几种营养物质混合在一起再加点调味，味道自然难吃的要死。”
“有钱人花样真多啊。”
尹澄咬着廉价合成面包感叹道。
“当然，再复杂成本价和人工价加起来也不至于这么贵。”严织补充道：“反正产量不多，中心区的市场就能消化。不过等产量上来了应该也会开始向平民区市场倾销吧。”
严织吃着米饭漫不经心地说。
“锅更大了，下等人能分到的汤自然也会更多一些，没准汤里还能有点碎肉呢。”
尹澄耸耸肩评论道。
“也只能喝汤了啊。”严大小姐眼神惆怅，“锅里的汤少了，大家就一拥而上把吃肉的人干掉，把抢来的肉煮成汤一起分享。可锅里的肉一旦多起来，就又会有人将锅据为己有。”
“这不是很正常吗？”尹澄放下面包说道，“当一个庞然大物倒下，其他人第一个想法就是瓜分利益。地主愿意与佃农一起吃野菜是因为只有野菜。别忘了，封建阶级是吃肉的。”
“真讨厌啊。”
严织喃喃道。
“可能这就是人类社会的规律吧。”
尹澄无奈的耸耸肩。
“所谓的万物之灵也只是动物罢了，也无法摆脱身为动物的本能。”
“可是这样是不对的。”
“欸？”
严织突然转过头，盯着尹澄的眼睛，认真地问：
“你喜欢这样吗？”
“喜不喜欢……”
措不及防的问题令尹澄有些无措，他简单的思索了一下，如实回答：“不可能喜欢，但……不去思考的话也无所谓吧……”
“可即便故意逃避，现实也不会改变，时代的悲哀没有人能躲开。”
“......”
“没想过要去改变吗？”
严织不甘心的追问。
“那么多伟人都试过了，我甚至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而已。”
“……”
严织的眼神黯淡下来。
面对突然安静下来的严织，尹澄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
“呃……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你说的是对的。”
严织摇摇头，语气低沉。
“可是啊，我还是想试一下。哪怕只是一座城市也好……”
………
“我还是想试一下……吗？”
回家的电车上，依旧没有空座位，不过今天车厢里难得没那么拥挤。
耳机播放着《Touhikou》，尹澄抓着扶手，身体随车厢震动微微摇摆。
“真厉害啊。”
尹澄讨厌这个世界吗？算不上喜欢。
但相比反抗，他更习惯于移开视线。
做不到的事还是放弃吧。太麻烦的事还是放弃吧。不喜欢的事还是放弃吧……啊，活着真麻烦，就不能只做自己喜欢的事吗？今朝有酒今朝醉什么的最棒了！
尹澄是个自私的享乐主义者，轻言放弃的性格令他不可能去追逐天上的星辰，可他愿意承认它们很耀眼。
所以他才会憧憬严织那样的理想主义者。
他不会因为自己做不到就去否定，不妒贤大概是他少有的优点之一了。
尹澄自嘲地笑笑。
“我这样的垃圾大概真的更适合喂给四肢被砍掉的金发美女吸血鬼吧。”
“假如你这么做的目的是收获一只金发萝莉奴隶的话，我会试图报警的哦，master。”
不知何时出现在一边的面板通话界面如此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