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天地君亲（ ）

周六。

跟金有为约了下午见面，张彻正在奋力写作业。

周六下午只上两节课，四点半就放学了，晚上没有晚自习，是一周中难得的缓气时间。

当然，老师不会这样觉得，该布置作业的还得布置。

为了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他甚至中午都没回家吃饭，在教室把已经布置的作业全部搞定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

有一种说法是，高中作业如果不抄不敷衍，全部自己认真写完，高考保底二本。

张彻现在觉得这个说法绝对可行，高中作业实在太特么多了，强如自律于，也会偶尔懈怠抄抄别人，有那么强大的自控力全部自己做完作业，别说上二本了，上月球他也信。

这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有多少人毕业后还像高三那样努力的啊？

总算做完，张彻抬头，才发现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中午放学的时候人去楼空，偌大的教室只有他剩下，奋笔疾书、低头不觉间，陆陆续续地都坐满一半了。

这种从空置到渐满的体验，让张彻有种偷了别人时光的感觉，怪不得自律于整天偷跑，原来有时候沉浸在这种自我满足里也挺爽的。

我要悄悄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

想到这个梗，张彻差点笑出声，然后就看见刘黎站在教室后门看着他，见他注意到自己，朝这边招了招手，背身离开。

张彻人都麻了，差点以为自己写小说的事被发现了，前世看过重生文里主角看到曾经的班主任、用成年人心态可以相处得游刃有余，他非常不理解。

就老刘那大眼珠子一瞪，前世没重生三十好几的他，都感觉心虚，毕业多年、愧于回母校相见。更别说重新归来，套上这身学生皮了，谁能跟他谈笑风生啊？

“刘老师。”

跟着回到办公室，诺大的办公室只有刘黎一个人，张彻有点紧张，规规矩矩站在刘黎面前，低头招呼道。

刘黎的办公桌上很整洁，他不摆教案，桌案上放着《古汉语词典》、《古文观止》和《史记菁华录》，看到第三本的时候张彻才想起，《论语》讲完之后老刘就会讲这一本了，依然对人教版课本不屑一顾。

这种班上着才有意思，要是老子重生前也可以想做什么节目就做什么节目，想刊什么文章就刊什么文章，让我加班我也乐意。

张彻面上拘谨，思维已经有些发散。

“坐。”

刘黎言简意赅，先把水杯里剩下的凉茶水往办公室角落盆栽里一倒，又捣鼓捣鼓茶叶倒进垃圾桶，接着去饮水机把杯子重新接满水。

张彻很想问我坐哪？但他不敢，规规矩矩把还没来的历史老师椅子端过来，斜放在老刘椅子前两米的地方，不跟他对坐，也不敢离太远。

历史老师姓李，绰号“小平头”，人如其名留着平头发型，脾气还算温和，上课时偶尔吹吹水，是标准的历史老师配置，也是四班宁昔的班主任。

四班在楼上，小平头每天去监督纪律和上课都得跑上跑下，完全没刘黎几人方便，但形势比人强，火箭班优势就在这里，家长们知道不去他班里，办公室里空椅子很多，张彻选来选去也只好端走他的，之前跟姜晚说学校不是象牙塔没那么单纯，并非虚言。

刘黎沏好茶后，端坐在椅子上，似乎是思虑了一会，才开口道：

“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这段时间学习情况怎么样？”

“如果出题还是按月考的难度标准的话，我想我的年级排名会有提升的。”

张彻想了想，给了一个很保守的回答。

刘黎没说话，也没用他惯用的大眼珠子瞪人，他中午回办公室拿东西路过教室，看到了独自奋笔疾书的张彻，停留在窗外看了看，对方只专注地学习，并没有发现他。

刘黎没有贸然闯进去打招呼，他既不想打扰他的学习进度，又不想在这件事上明确表态。

废寝忘食是一种精神，不是一种现实的可持续的状态，不值得鼓励，更不值得推广发扬。

但张彻的改变是显而易见的，一个人的改变从精神面貌开始，整个人会发生巨大变化，以前的张彻从来都是压着上课铃进教室，还经常因为迟到一两分钟被自己要求请家长，从上次月考过后就完全不同了，今天竟然整整一个中午学到饭都没吃。

刘黎沉默了会儿，递给他一张单子：“你回去把这个填一下，写个申请过来。”

张彻接过来一看，是一张助学补助申领表，才想起前几天于拙政提过这事一嘴，没想到真让他说中了。（第35章）

“好的，谢谢刘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张彻站起来微微鞠了一躬，脚底抹油想溜。

刘黎看了他一眼，又憋了一下，似乎想要说出接下来的话很不容易：

“左边你林老师的桌子，第一个抽屉里有些吃的，看看喜欢吃点什么，拿去在上课之前吃完。不要因为饥饿，影响下午的上课状态，本末倒置！”

说到最后，他还是板起脸，不怒自威的气势一下子显露出来。

张彻懵了下，哦了一声，规规矩矩把历史老师椅子搬回去，小跑到英语老师桌前，选了几个达利园的小面包，打算回去就白水吃了。

“零食下面有牛奶，你拿一盒！”

身后传来老刘威严的声音，不容置喙道。

嗨，老刘你想太多了，之前跟窑子（柳尧）晚自习去网吧的时候，为了把网费抠出来，雪碧就白馒头都啃过，哥们儿真没那么金贵。

这话张彻当然不敢说出来，只规规矩矩拿了东西，再跑到刘黎面前，朝他深深鞠了一躬，离开了办公室。

跑出门外的时候，意外地看见宁昔抱着一沓作业站在门口，似乎是摄于刘黎风靡的威名不敢进去。

张彻打个照面，从她面前跑过，没多久，又绕一圈跑回来。

把一包达利园面包放她抱着的那一大沓作业上，不顾双手抱着作业簿、没空推辞的少女涨红脸，张彻话也不说，一溜烟跑回去了。

师の目前犯，真特么刺激！

14:23

林溪泉下午只有一堂六班的课，匆匆忙忙感到办公室，发现邻桌的老前辈神色古怪地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刘老师，有什么事吗？”

已为人妇的林溪泉大大咧咧，没多想什么，直接问道。

“那个，我中午没怎么吃饱，刚吃了你点东西，零钱放抽屉里了。”

刘黎见她一直没动抽屉，也没发现自己递进去的20元零钱，终于是没憋住。

事实上，很久之前林溪泉开始带零食到办公室吃的时候，为了避免声音和味道影响他人，就给几个同事老师笑着说谁饿了需要垫吧垫吧、随便拿，办公室氛围不错，其他老师都取食过。

只不过刘黎年纪大了，对甜食和零嘴不感兴趣、又放不下老古板的架子，倒是从来没拿过。

“哎呀，刘老师，这怎么还能收你钱呢，再说也用不了那么多，你快收回去……”

“一码归一码……”

宁昔站在班主任李老师身后，原本交完作业簿就可以离开，却迟迟没走。

看着推拉的两人，她手揣在兜里，捏着那包达利园，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