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十三误我
晚间,公孙瓒跪坐在公案前面,使劲搓了搓脸,神色懊恼。
令支被糟蹋成那样,也没啥好逛的啊,怎么就鬼神神差的去逛街?
十三误我!
就着青铜油灯,忍着灯油散发出的膈应气味,公案上堆积如山的公函,总算处理完,美美伸了个懒腰。
“郎君!”
公孙瓒顺着昏暗的光线望去,应羡鱼的母亲,额头依旧包着棉布,手中一个小陶碗冒着热气,诱人的香味隔着老远窜进公孙瓒鼻孔,“已经子时半,奴看前堂灯火亮着,给您煮了热粥!”
公孙瓒微微一怔,接着笑了笑,“不瞒你说,饭来张口这个梦,我以前经常做!”
伸手接过陶婉捧在手中,热气蒸腾,也不怕烫,滋溜一口,接着眉头皱起。
应羡鱼的母亲小心观察着公孙瓒眉眼,立马有些慌神,使劲攥着手,就要跪下,“郎君,可是口味不好,奴这就给您重新煮!”
“不,是太好喝了!”
公孙瓒眉头舒展,大口吞咽,抽空解释,“在棋乡打仗那会儿,我就想自己培养个厨子,满足些口腹之欲,没想到,兜兜转转,随便找的厨娘,竟然有这种手艺!”
应羡鱼的母亲松了口气,微微踌躇,轻声解释,“郎君有所不知,奴本是豫州孔圣故乡逃难到幽州的!”
“哦?倒也难怪!”
公孙瓒舔干净陶碗,意犹未尽,抬头惊讶的看着对方,“儒道圣地,难怪对吃食精深,一碗粟米粥,竟能做出别样风味,对了,怎么称呼?”
“奴名孔合清,郎君可唤奴清娘!”
孔合清面上泛起丝丝绯红,不安的扭了扭身子,公孙瓒正要说些什么,侧门内,睡眼惺忪的应羡鱼,光着脚丫子,揉着大眼睛带上哭腔,“娘亲,娘亲,你去哪了……”
“十三,你怎地光着脚跑?”
孔合清一把将应羡鱼抱起,强烈的失重感,终于让小妮子睁大了眼睛,同一时间看到了端着空碗的公孙瓒,立马手舞足蹈挣扎着要抱抱。
“大锅锅,大锅锅抱!”
公孙瓒放下碗,抱起应羡鱼,小姑娘搂着公孙瓒脖子,伸着脖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一边嘟囔一边扭动,找了舒服的姿势,再次去见周公。
这一抱就是一晚,公孙瓒睁开眼的时候,孔合清红着脸在床另一侧稀稀索索收拾东西。
两人目光对视,不约而同斜开脸。
不是不想放,是根本放不下,稍微动应羡鱼搂着自己的胳膊,小姑娘立马睁开眼就要哭……
十三又误我!
出了厢房,天还没亮。
公孙瓒照例光着膀子在院里练了个把时辰枪术。
期间步骘听到动静,出门瞅了瞅,打着哈欠又进了门,步婉的厢房上,窗户偷偷开了一个小缝。
鉴于班师的缘故,军队整备很快,公孙瓒擦干身子,赵参一众就进了院子。
“郎君,诸事以备!何时启程?”
“子山兄,东西可收拾妥当?”
公孙瓒转身,步骘尚有些倦怠,打着哈欠道:“没啥收拾的,别忘了我跟妹妹就行!”
“即刻出发!”
公孙瓒披好铠甲,原本星眉剑目的谦谦君子,立刻高大威猛,“睿渊,找架车马,安置子山兄妹,还有应羡鱼娘俩,本座先行一步!”
“子山兄,我们辽西再聚!”
“瓒哥儿携凯旋之威,定一路顺风!”
两人共拱手,步婉身形袅娜,含胸万福,公孙瓒颔首后大踏步离开府衙。
回程没有任何波折,仅用了五日,就到了辽西,安顿军士后,公孙瓒带着一干将领,直奔太守府。
候太守早已高坐公案,下方全是乌压压的人头。
银铠摩擦声将所有人目光都吸引到门口,一息后,一身银铠的公孙瓒昂首挺胸,当先而入,周仓、严纲、张举、赵参等紧随其后。
“明公,瓒不负所托,大破令支,俘虏叛军700余,乱民300余,斩杀叛汉乌桓800余人,战俘已押至校场,特来复命!”
候太守朗声大笑间,长身而起,快步走下公案,伸手扶起公孙瓒,“瓒哥儿当真有虎将之资!”
“明公谬赞!”
郡丞贾浩仁一脸假笑,也跟着附和,“瓒哥儿行走如风,身姿如龙如虎,颇具名将之气!明公慧眼!”
身后功曹兵曹纷纷出声附和。
候太守强装严肃,眼角的笑意怎么都化不,拍了拍公孙瓒肩膀,转身上了公案。
“棋乡军报,本座已经差人送往广阳刺史府,偏生陛下对鲜卑宣战,夏刺史已领兵出征,如今,又有令支捷报,正好可以一同送往京师!”
“全凭明公安排!”
“尔等放心,军功一事,断不会出了差池!”
毕竟是自己未来的老丈人,想来也不会坑自己,公孙瓒不再去思量这些事情,脑海中令支惨状浮现,当即拱手,“明公,令支刚遭兵祸,百废待兴,如今春分已过,眼看春耕在即,可府衙依旧空悬……”
“此事,同报与陛下御审!”
候太守看了公孙瓒一眼,耐心解释,“原本,此事夏刺史便可定夺,如今刺史出征鲜卑,本座只能奏请陛下,至于眼下,瓒哥儿不必忧心,本座自有安排!”
诸事交接妥帖后,太守照例在府内设宴,周仓、严纲、赵参作陪,张举推脱有事,自行离开。
席间,酒光筹措,换了便服的候太守,破天荒主动开口,“瓒哥儿,广阳郡遣过来的军士,你有何打算?”
我怎么打算?总不能承认自己想私吞吧。
公孙瓒放下筷子,挪动屁股,朗声说道:“既是夏刺史遣派,如今令支危机已解,自然是要重新发回广阳,只是刺史已然出征,没有征调文书,卑职也不好自行差遣!”
候太守摸着胡须沉思片刻,蹙眉说道:“尚未论功,就将他们遣回去,确实不妥,就先这般安置着吧,左右也不差些吃食!等京师封赏过再说不迟!”
“明公高见!”
公孙瓒口中塞满东西,含糊应付。
“你小子,啥时候学会拍马屁了?”
候太守笑骂一声,刚要再说什么,一道恼怒的声音传进众人耳朵。
“公孙瓒,出征前我送你的香囊呢?”
飞快搅拌的嘴巴僵住,侯静姝穿着小袄,气鼓鼓的盯着公孙瓒腰间,双手背在身后,温婉圆润的脸上,恼怒不已。
厅内余下四人对视一眼,八双眼睛齐齐盯住公孙瓒。
候太守:?
严纲:香囊?
赵参:送香囊了?
周仓:已经送过香囊了?
公孙瓒伸长脖子,噎的双眼泛白,顺手抄起盘中一只鸡腿,急急起身,转头就跑,“明公,家中有事,改日再请罪!”
“公——孙——瓒!”
公孙瓒溜出大厅,权当没听到,心里不爽,他娘的,要不以后干脆建个铜雀台,把这小娘皮锁里面?
也太能闹了!
左右步骘坐的马车,到辽西还需几日,不如去涿郡拜见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