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没做你怕什么
话点到即止,说满撕破脸皮不是刘浩想要的,他想要的不过是吴建忠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私盐贩子身上。
说通俗点就是拉仇恨。
本欲准备等刘浩‘胡言乱语’,当场发飙,治个私闯军营之罪的吴建忠话到嘴边突然卡壳,活了大半辈子,哪里不知道刘浩话中留了余地。
没直接攻击自己。
“盐卖得贵,应是李瑞你的问题吧!”吴建忠未转身斥问,将问题丢给李瑞。
李瑞支支吾吾,不敢得罪,好一阵后才道:“这…运输不便,亭户工钱不便宜,又要租商铺,请工人贩卖,自然就卖得贵些,不像那些私盐贩子,都是自个偷运去卖,赚个跑腿钱。”
二人尚且保持敬畏,倒让吴建忠舒心不少。
这意味着这二人听话。
“那你说,该如何才能肃清濮阳的私盐贩子。”
上一次提是李瑞,这次是吴建忠。
刘浩摇了摇头:“躲山林的很难,只能肃清城中的。”他有私心,谁被盯上都会寝食难安。
吴建忠知道城中会有私盐贩子,包括场中其他人。
可是,好找吗,怕是很难。
“先不说找出城中私盐贩子很难,还不如找到城外匪窝清除来得便捷,没了人手,城中隐匿的不成气候。”夏侯晏好斗且骄横,之前就想去这样干,只是找不到贼窝。
“以前难,现在,怕是不难。”说完,刘浩定睛盯着韦景芝。
其他人目光也吸引了过去。
突然,韦景芝慌了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他甩了甩衣袖:“看着老夫作何!难不成是老夫勾结匪徒不成。”
“难说得很啊!”刘浩用的是肯定语气。
韦景芝抬起手,指着刘浩:“你什么意思!我韦家在濮阳数十年,可从未做过出格的事,甚至还想着今年有干旱迹象,多购些粮食,让粮价稳定,不至于高涨,好让濮阳的百姓渡过灾年,谁知道让李瑞烧了。”
刘浩看着那抖动不止的手,嗤笑一声:“你紧张什么!你在害怕什么!你在解释什么?我有问你这些了吗?你说这么多利于自身的事情,是在...”
他眉头压下了一点,颇为好奇问道:“是在掩饰你内心的心虚吗?”
“你……”韦景芝懵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耳鬓一滴冷汗冒出,滑落至下颚。
刘浩恭敬的向吴建忠行礼:“吴将军,眼下的天气看来,今年怕是旱年,阿三说,烧的都是空仓库,但府衙里登记在册的韦家过所却是购买了许多白面、粗面、麦、米等粮食回来。”
没有过所,并不能进行商贸。
“按照韦员外所言,衙里所记,哪怕今年地里的收成只有常年里收成的七成,甚至六成,仓库的粮食也足够濮阳百姓渡过灾年。”
“要是这些粮食都被匪徒抢了去,饥荒来临,这些私盐贩子一鼓动,搞不好会出大事。”
这下,吴建忠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了,先前通气的时候,韦景芝与他说道是粮食未到:“看看那些回来的弟兄醒了没,没醒给我泼醒他们。”
闻言,韦景芝慌了,急忙躬身行了个叉手礼解释:“吴将军,是空仓库,只是被私盐贩子抢了,我才想着从李家那里挽回损失。”
吴建忠黑了脸:“你这话,是不是等于承认你早知道那是空仓库,匪徒就算第二次来抢粮,也不能去抢空仓库吧。”
“不,不是空仓库,是粮船未到,第一次匪徒扑空了。”
慌乱的人总会弄巧成拙。
抓住机会,刘浩接连追审,不给韦景芝过多思考的时间:“你说扑空,第一次匪徒来的时候为什么不来衙门报案,这个濮阳都知道陈班头在带着人剿匪,是不是在与匪徒谋划什么。”
“你说未到,前几天就有你韦家的下人来重新开过所,要再去洛阳、江陵购粮了吧!他们说之情的已经运回来了,想必渡口那边的水陆转运使也有登记在册吧。”
“吴将军将军,可以将其唤来核实下!”
“这…那…”韦景芝不知道如何辩驳了!
吴建忠咬着牙,压着怒火冷声道:“我的那数十健儿是你害死的!”
夏侯晏一个箭步,直接扣住了他。
双手被锁在后腰的韦景芝不断挣扎,脸上的肥肉随之晃动:“吴将军,误会,误会啊!我没有勾结匪徒啊。”
“押下去,审。”
“老实点!”夏侯晏推搡着韦景芝往军营西北角的处罚室走。
就像曹操一样,只要看上了,哪怕其带走嫂子,投奔大哥也会对其包容。
没有哪个将领能抵挡住一名勇武之人的诱惑。
吴建忠也不例外。
他环视四周,守营门的四名被搀扶着,都是脚不自然,不是按着小腿迎面骨就是大腿外侧,或者提着脚踝。
历经沙场的他清楚这三个位置被打击会极痛,短时间行动能力会有所降低。
养三两天就没什么大碍了。
在刘浩不伤人的情况下,爱才之心压过了所谓的颜面。
濮阳说起算是吴家的,他认为要是真收一名得力之人,让濮阳安稳些,自己面上也有光。
否则也不会任由一个下属带着五十人去剿匪。
他不是扭捏之人,虽然口上不会承认自己差点被韦景芝利用的事情,但心中认可是刘浩破除其居心叵测。
他走到刘浩身前站稳,一拳砸在刘浩肩膀上,刘浩未曾摇晃半分。
他点头颔首,朝刘浩笑了笑,满意道:“身姿英拔,丰郎有神,是个健男儿。”
闯不闯他的军营,他说了算。
这一声健男儿,让附近担忧的李瑞、李宣、杨宁等人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动。
李萱提着的心算是落下,美眸流转,雀跃之意跃上心头。
李瑞看着营门外的自家马车及女儿,先前的胡乱猜测一一证实。
他是个实在人,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在这些天在刘浩身上投资。
“吴将军谬赞,将军训练的人不错,尤其刚才那位。”刘浩笑着回应。
“他!”吴建忠没好气哼笑一声:“夏侯晏,老夫的副将,原本是义成军的一名队正,去岁老夫去见节度使的时候,他负责接待的我,没笑底下的弟兄,就是好斗些,喜欢骂人不中用,爱与人切磋。”
“见他与士兵们打成一片,就要了过来。”
“他倒好,仗着自身本事,这一年来在军营里比较骄横,今日总算是遇到整治他的人了,你要是喜欢,可以多来军营与他切磋。”
这要我教育你副将?我可不想做恶人,嗯,应该不是,只是想收我做小弟。
他推托道:“不敢。”
“在县衙做衙役可没什么前途,还得挨百姓骂!”吴建忠拍了拍刘浩肩膀:“想来军营,随时过来。”
“是。”
得到满意的答案,吴建忠乐呵笑了两声:“先送李家的人回去吧,待审出匪徒的下落,行动的时候,你可得配合。”
这点,刘浩没有拒绝的理由,抱拳道:“这是卑职的荣幸。”
PS:《唐律疏议·卫禁》“私度关“规定:“水陆等关,两处各有门禁,行人来往皆有公文。谓驿使符券,传送据递牒,军防、丁夫有总历,自余各请过所。“
《吐鲁番出土文书》第七册《唐果毅高运达等请过所残文书》中载有家口及牲畜数;第九册的《唐开元二十一年(733年)唐益谦、薛光沘、康大之请加给过所案卷》中不仅记载了申请领受过所人的年龄,还分别记载了奴婢的年龄、牲畜的匹数和每匹的毛色,瓜色、年齿以及将要通过的重要关津要口。
《唐律疏议·卫禁》关津留难“规定:“诸关津度之,无故留难者,一日,主司答四十,一日加一等,罪止杖一百。“又云“关,谓判过所之处;津,直渡人,不违法处形判过所者,而行人没有过所,便是私度,应按律文中“私度有他罪“处罚。
过所的其它规定就不一一赘述了,看过老狼那本《北齐怪谈》的应该知道唐时出行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