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子一怒之气
多杏战战兢兢的走到司礼监,还不等进门,就哆哆嗦嗦的绕到了隔壁的走廊上。没一会儿又走过来,反复几次,引得司礼监的人注意。
“是寿康宫的多杏姑娘。”
南平听了底下人报,便来同掌印说。
“瞧着觉得咱们这是龙潭虎穴,正犹豫呢。”
南平跟了掌印五年,不说绝对了解,偶尔还是能猜出他的几分心思,那丫头挺有趣的。
“要不奴才去把人请来?”南平瞧掌印对韫太后还算看重,对她的人自然也客气,就用了请这个字。“外头天寒地冻的,她估计也走热了。”
多杏来回走了十几趟,终于下定决心。她到了司礼监门口,磕磕巴巴的说:“我见……”
“见掌印是吧。”南平正好走出来。
“见南平。”说完这句话,多杏仿佛卸下了千斤的担子。“你认识南平吗?我找他有事。”
“你找我?”寿康宫来的人,竟然不是找掌印。
也是,区区宫女,怎么能随便见得掌印。
掌印让他带人进去,莫非是对韫太后上心了?
南平到底还是听掌印的话,把人带进去了。
项琅耐着性子,听多杏结结巴巴说完,才明白韫意是想知道他的喜好,还要绕弯去找南平。
“请太后娘娘来问本人,岂不更好?”
项琅笑得温柔,尽量让自己平易近人。
多杏后退一步,撒腿就跑。
她才出了门,又回来一趟,给项掌印行礼。
南平在一旁目睹全部,颇为哭笑不得。
“韫太后那样聪慧的人,身边怎是些蠢笨的。”
“许是同我一样,有些善心吧。”项琅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南平赶紧拨弄了一下碳盆。
火烧的更旺了。
南平突然感觉到,掌印这是意有所指啊。
他难道是蠢笨的?
不知比外头走的那个,好用多少呢。
多杏一路狂奔回寿康宫,韫意看她身后并无猛禽,不由得笑道:“这是遇上什么事了?”
她记得那个南平也挺好相处的。
总不至于欺负多杏吧。
以往未进宫时,听家里仆人说过,有些太监十分的变态,为这个搭进多杏去,韫意不行的。
她拉过多杏来,左右上下打量。
“娘娘,奴婢没事。”
多杏现在反而冷静下来。
“那司礼监奴婢去过那么一次,瞧着好像也不是魔窟,奴婢怕是给您丢脸了,没能沉住气。”
原是被那些传闻吓到了。
“莫要大惊小怪。”
韫意将长春宫的梅花,剪下枝挪到这里来。
她现在不用伺候皇帝了,后宫庶务也不在自己的手里,每天闲的很,只能侍弄花草。
多杏知道娘娘挂念,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项掌印说,您想知道,就去问他。”
韫意点头,却并没动作。
下半晌,项琅就自己来了。
项琅站在窗前,看她花瓶里放着梅花。
真是人比花娇。
“你说,它开给谁看的?”韫意再美的人,因为先帝去世,也不能穿鲜艳的衣裳,戴精致的簪子,涂脂抹粉,就更加不能够了。
“花有花的想法,人也有人的想法。”
项琅原是被朝堂那些人吵的头疼,南平劝他出来走一走,不由自主就到了寿康宫,索性就进来看看。而韫意,已经想到了一个主意。
既然项琅来了,韫意问道:
“我的想法,掌印想听吗?”
“愿闻其详。”
“朝中陛下最大,后宫我最大。而我,又恰好是他的嫡母,虽不是亲生,但他也要叫我一声母后。所以,我替他去,是再好不过的。”
“娘娘是一向如此天真吗?”
项琅看她弱不禁风的样子,如何长途跋涉。
韫意感受到了他的不信任。
“我去,也能搏名,和方太妃斗,有些底气。”
“若是项掌印也去,一则震慑,有您在,我放心些。二则您这名声不太好听,百姓能记住的那个人,不在庙堂,而是看他给自己多少活路。”
吃穿住行,才是他们最在乎的。
韫意说话间,已经走到了他跟前。
一身青兰曳地长裙,先帝驾崩,并没有引起多少她的哀痛,眼神灵动,似乎思考着什么。
“太后娘娘,您这颗为自己的心,倒不掩饰。”
项琅并不喜欢同人贴这样近来说话。
迄今为止,也只有她一个这样的人。
“太后娘娘还是改一改这毛病的好。”
项琅戳了戳她的肩膀,示意她远一些。
韫意瞥见他微红的耳垂,到底不是打小做太监的人,莫非在家时,也那样纯情不成。
同家中姊妹,也不亲近?
那司礼监内阁的镇定,怕是装的。
白对他花了心思。
次日清晨,朝堂上,又是争斗不休。
谁也说不上个人选来。
“大齐人才济济,却无人能为陛下分忧。”
几日来不怎么说话的项琅突然开口。
方钊立刻盯着他。
“太后爱子心切,又担忧百姓,听说焦州雪灾的事,那是夜不能寐,寝不能安。原是要卖些金银首饰支援的,多亏奴才拦下来。这送了过去的话,岂非是说朝堂无用,户部废物。”
户部尚书一听就急了。
他兢兢业业几十年,从未出差错。
怎么快要致仕了,有人给他使绊子。
“陛下,臣按需拨款,并无差错。”
白纸黑字,那都写着呢。
近来刑部查案,可是瞧见了批本,并无差错。
“哪里就是户部的错了,太后也是忧国忧民。”
项琅话音一转,继续说道:
“臣自然要劝太后,太后却想着,给不了银子的话,她亲自去看看,也是个办法。”
“项掌印此言何意?”
方钊万没想到项琅打的这个主意。
韫太后到底是先帝继妻,怎么能私自出宫。
项琅也不急,缓慢说道:
“陛下亲自去,自然是好的。”
“但舟车劳顿,比不得诸位大人,再拖下去,百姓要怎么办,诸位一直理不出一个章法来啊。”
项琅说完,给了他们一个缓冲的机会。
“太后如何能去焦州。”
“她一个女子,去了能做什么。”
“就算去,也该是陛下的生母。”
反对者声音众多。
齐介每日学习,已经很疲累了。
现下,还要听他们吵。
项掌印说,他年纪小,要多听多看。
百姓苦不堪言,他们一直都在商量让谁去。
如今,项掌印有人选,他们又不同意。
“皇祖母亦是女子。”
孩童清脆的声音,让在场众人戛然而止。
支持方太妃的大臣,都有些看不懂了。
莫非陛下喜欢韫太后?
二人似乎也没见过几面吧。
孩子再小,也是天子,不可惹怒啊。
众臣跪在地上,齐声道:
“庄太皇太后是巾帼不让须眉。”
“臣等并无诋毁太皇太后之意。”
项琅的话,在这里头,就有些突兀了。
“此行,臣陪着太后一起去。”
“掌印也要去?”齐介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方钊不知项琅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他本想着事拖不得,再没有人选的话,他就亲自去一趟,却没想到项琅一开口,就是让韫太后去,莫非他想再培养一个庄太皇太后不成。